朱万良部虽然只坚持了半天的时间,可他却为尤世功带领的辽东百姓南迁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
当后金先锋骑兵冲出虎皮驿,看到的只是空荡荡却泥泞不堪的官道。
大量的人马从官道上走过,将原本是冻土状态的官道踩的是坑坑洼洼,再加上尤世功的故意破坏,使得后金的骑兵始终不能把速度提上来。
于是不得不派李永芳手下的汉军旗兵,先在前方修路,以免影响后方的大队军马通行。
而此时尤世功已带着最后的百姓队伍,抵达了辽阳城下!
但等待这些惊魂未定、疲惫不堪的百姓的,并非是安全的庇护所,而是紧闭的城门和森严的戒备。
熊廷弼站在辽阳城头,面色冷峻如铁。
他看着城下黑压压望不到边的人群,听着震天的哭喊和哀求,心如刀绞,却不得不硬起心肠。
“经略大人!开城啊!让百姓们进去吧!”尤世功在城下声嘶力竭地呼喊。
熊廷弼的亲军将领候世禄深吸一口气,运足中气,声音传遍城上城下:“经略大人有令,辽东行坚壁清野之策!辽阳乃战略坚城,需集中兵力固守,以待援军,不可因收纳流民而分散兵力,动摇防御!且辽阳城内的百姓也正在向关内迁移。尤总兵,着你部即刻将百姓交予陈策、童仲揆将军,由川浙客军护卫,继续南撤入关!此乃军令,不得有误!”
命令一出,城下顿时哭嚎震天。
本不愿意南迁的百姓们绝望地拍打着城门,咒骂着朝廷的无情。
坐在经略府内的熊廷弼虽也知道城下的辽东百姓已是饥饿、疲惫至极,可依然不得不坚持着自己的命令,冷冷地注视着挂在墙上的地图。
他知道皇帝坚壁清野的命令绝对是正确,而要执行这个命令,就绝对不能心软。
一旦自己心软将这些百姓放进了辽阳城,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将付诸东流。
尤世功虎目含泪,他也知道辽阳必须保持纯粹的军事职能,才能长期坚守。但看着这些被他从沈阳带出来的父老乡亲再次被推向未知的旅途,他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悲愤。
“末将……领命!”尤世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整顿好散乱在百姓中、同样疲惫不堪的部队,与前来接应的陈策、童仲揆部完成交接。
陈策与童仲揆看着眼前这群扶老携幼、面黄肌瘦的百姓,又望向远方将要追来的后金骑兵,面色无比凝重。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将更加艰难和血腥。
若辽阳城能守住,那一切都好说。
可若辽阳不能守住,那要带着这么多的百姓南下可就万分艰险了。一旦被努尔哈赤追上,那所有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川浙儿郎们!”童仲揆振臂高呼,“护我百姓,南归!”
“南归!”白杆兵与戚家军发出了震天的怒吼,毅然决然地护卫着庞大而脆弱的百姓队伍,踏上了通往山海关的漫漫长路。
熊廷弼得知辽东百姓绕过辽阳城远去,尤世功同川浙军也已经完结交割完毕以后,随即下令:“开侧门,放尤世功部入城休养!从即刻起,辽阳四门紧闭,许进不许出!侯世禄,督率军民,加固城防!周敦吉,整备南军火器,分布于各门要隘!本帅倒要看看,他努尔哈赤要填多少性命,才能踏上我辽阳城头!”
尤世功带着残兵默默入城,汇入了辽阳守军序列。所有的犹豫、抱怨和地域隔阂,在此刻都被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职责所取代。辽阳城,如同一只收起所有触手的刺猬,凝聚了最后的力量,准备迎接来自北方的毁灭风暴。
努尔哈赤的大军终于在辽阳城外扎营,连绵的营帐望不到边际。他望着这座辽东最后的重镇,眼中燃烧着征服的火焰。然而,他也清楚地看到,城头上旗帜严整,炮口森然,与仓促失守的沈阳截然不同。
熊廷弼与努尔哈赤,这两位老对手,再次隔空对峙。辽阳攻防战,这场决定大明辽东命运乃至后金国运的终极决战,一触即发!而此刻,承载着辽东最后生机的百姓队伍,正在川浙勇士的护卫下,艰难地走向南方。他们的命运,同样与这座城市的存亡紧密相连。
努尔哈赤的主力在虎皮驿陷落之后的第三天,终于全军到达了辽阳城下。
不过面对防守严密坚固的辽阳城,他们并没有下令贸然攻城。
要知道在古代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攻城的一方是不会选择对高大的城墙进行强攻的。通常都以奇袭、内应等多种方式进行夺城。例如努尔哈赤就是在攻打宁远的时候而被炮击受伤,蒙古大汗蒙哥则是死在钓鱼城下,连这些帝王都折损在坚城之下,更何况那些普通士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