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洛阳。
福王朱常洵,虽然被迫捐献出了绝大多数的财产,但也获得了朱一凡不找他麻烦的承诺。不过虽然朱一凡不找他麻烦,可是他却几乎同时得罪了其他所有的藩王们。
藩王对他捐献财产还为了保命而承诺将以后所有的经商和田产所得,都给皇上缴税3成(后来朱一凡在对宗室改革的旨意中主动减为2成),一直都是怀恨在心。
虽然福王朱常洵因此给给所有宗室都取得了在士农工商方面的自由,可是对于他自己而言,却从来不敢踏出福王府半步,生怕那些藩王对他进行报复。
所以他每日都同其母郑贵妃二人过的是胆战心惊的。
这日,一直在开封接纳辽东百姓的魏忠贤居然亲自登门求见福王府,朱漆大门紧闭,虽依旧显赫,却透着一股门庭冷落的萧索之气。
自福王朱常洵被迫“捐献”大半家产以求自保后,往日里车水马龙的景象便一去不复返。他与其母郑贵妃深居简出,不仅怕皇帝再起心思,更怕那些因他带头“纳捐缴税”而利益受损的各地宗室藩王们的怨恨与报复。
日子过得可谓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这日,管家神色紧张地来报,言及钦差、现司礼监秉笔太监,现“辽东百姓安置巡查使”魏忠贤在府外求见。
朱常洵闻言,手中的茶杯差点摔落,脸色瞬间煞白:“魏……魏阉?他……他不是在开封安置流民吗?来洛阳做什么?莫非……皇上反悔了,又要来索要什么?”他求助般地看向身旁同样神色惊疑不定的郑贵妃。
魏忠贤虽然现在没有朱一凡穿越前在天启帝时期那么风光,可是由于他的身份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钦差、另外还掌管御马监,在安置辽东百姓的时候对那些敢于向辽东百姓下手或安置不力的官员可是下了狠手的,包括河南按察使冯师孔、河南府(洛阳)知府徐如珂、归德府知府郑三俊等多人在内河南高官都因安置辽东百姓不力,或因贪赃枉法而被魏忠贤抓住了把柄,从而被内阁免职或是流放。
因此在河南官场人人痛斥其为魏阉,甚至是连如今的河南巡抚张我续也畏惧此人如虎。
依旧肥硕的福王听闻魏忠贤前来,吓得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以为是皇上要派魏忠贤搞死他。
郑贵妃毕竟历经风波,强自镇定道:“慌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请他到正厅相见,不可弱了自家威风。”
片刻后,魏忠贤在内侍引领下步入王府正厅。他如今深的皇上信任,加之主持郑州流民安置事务铲除了不少贪赃枉法之徒,眉宇间少了几分在宫时的谄媚,多了几分干练与沉肃。
虽然也有人向他行贿拉他下水,可在他看来那简直是对他的侮辱。要知道他可是为皇上专门开采黄金的,是真正见过的金山的人,因此哪怕是再多的银子堆在他的面前也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
“奴婢魏忠贤,奉皇上密旨,特来拜见王爷、贵妃娘娘。”魏忠贤规矩地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福王听闻此言当即吓得跪倒在地,双股颤颤,快要支撑不住他肥硕的躯体,连话说不出来,额头上直冒冷汗。害怕皇上不放过他。
郑贵妃很无奈的看着福王,叹了口气,让人将其搀扶到座位上,开口说道:“李公公不必多礼,请坐。”声音显得很是平稳,“不知公公此来,所为何事?可是皇上另有旨意?”
郑贵妃自然知道魏忠贤已经从李进忠,又改名为魏忠贤,不过还是假装不知,还是喊他为“李公公”。
不过并没有还同以前一样喊他为“小李子”。
魏忠贤听到郑贵妃喊她为“李公公”顿时一愣,知道这是郑贵妃在点自己,别忘了她是主子,自己还是奴婢而已。
魏忠贤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而是连忙谄媚的解释道:“回禀娘娘,奴婢承蒙皇上恩典如今已经恢复本姓,并赐名为忠贤。”
郑贵妃以手帕掩面,微微点头,笑着说:“原来如此,倒是本宫疏忽了。那公公此次奉太子密旨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魏忠贤正了正神色,道:“不敢,皇爷听闻王爷与娘娘近来忧心,特命奴婢前来宽慰。且先前王爷为宗室表率,主动纳捐缴税,实乃忠义之举。”
福王听了,心中稍定,却仍不敢多言。郑贵妃试探着问道:“那皇上可有其他交代?”
魏忠贤道:“皇上知道福王捐献了大量财富,怕贵妃娘娘在此受了委屈,所以命奴婢前来送一桩天大的机缘给福王殿下?”
福王自是不信的,闻言更是感到害怕。
魏忠贤看到福王的窘态,知道他不是装的,于是也不再言语,而是拍了拍手。
随后从门口就涌进来了几个抱着锦盒的内侍。
郑贵妃此时也感到有些害怕,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以为锦盒装的是鹤顶红,猜测是皇上要将她与福王二人毒死。不过她并不敢言语,只是双手用力的扶住椅子,保持住自己的端庄。
然而福王却很是不堪了,他居然被吓的“呜呜...”地哭了起来。扑腾一下子就跪倒在郑贵妃面前,大叫道:“母后,救救我,救救我,儿子我不想死啊!”
然而郑贵妃此时也是害怕至极,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随着内侍们站成一排,将锦盒齐齐地摆在他们面前。
福王幡然醒悟,此刻他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视为依靠的母亲,此时已无法护他周全。
于是他急忙转身,欲向魏忠贤求饶。
这一动作惊得魏忠贤和那几个刚刚站好队形的内侍匆忙躲闪,险些打翻锦盒。
福王毕竟是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乃是他们的主子。
无论如何,他们这些阉人绝不敢接受福王的跪拜。魏忠贤深知不能再如此戏弄下去,若真将福王吓死,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于是他赶忙下跪道:“福王,此乃皇上恩赐,实乃恩赐!”
而在福王跪着调转方向想要向魏忠贤求饶的同时,郑贵妃也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前去,“啪啪”两声,打得福王嘴角溢血,下手极重,脸上还留下了清晰的掌印。
“无用之辈,本宫怎会生出你这等废物。你身为当今皇上的兄弟,乃是大明的亲王,乃天下最为尊贵之人,岂能向这些阉人下跪求饶。”
郑贵妃竭尽全力,一边打,一边哭诉,似乎想要将福王当场打死。
魏忠贤见此情形,赶忙示意屋内的几个内侍放下锦盒,一同将福王从地上拉起,扶到他的座椅上。魏忠贤不敢再佯装,连忙又跪倒在地,同时也示意那几个内侍打开锦盒。与此同时,他继续宽慰福王和郑贵妃。
第一个锦盒里,是码放整齐、用彩纸包裹、散发着各异清香的块状物——香皂。有普通的黄色皂体,也有掺入香料、颜色更为雅致的高档货。
第二个锦盒,衬着锦缎,里面是数件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的琉璃器皿——一只酒杯,一只小巧花瓶,一枚镇纸。它们在光线照射下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第三个锦盒打开,则是几个玻璃瓶,木塞打开,一股浓烈而纯粹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这并非寻常米酒的醇厚,而是一种更刺激、更提神的烈性气息——这是用提纯酒精勾兑出的高度白酒。
朱常洵和郑贵妃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了,同时也确认了不是毒药。
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享受过极致富贵的人,立刻辨认出这几样东西的非同凡响。
那香皂的清洁效用他们或有耳闻,那琉璃的纯净剔透远超他们见过的任何同类器物,而那白酒的烈度和独有香气,更是闻所未闻。
“王爷,娘娘,”魏忠贤观察着他们的神色,缓缓开口,“此三物,乃太子殿下亲自督办、皇家制造局所出的珍品。香皂去污留香,琉璃澄澈胜玉,白酒醇烈无双,皆是市面上万金难求的宝贝。”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诱惑的意味:“皇爷念及王爷、娘娘近日清苦,且王爷之前深明大义,带头响应朝廷‘税改’,特开天恩。旨意,准许福王府,获得此三样商品在洛阳地区的……独家经营权。”
“独家经营权?”朱常洵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正是。”魏忠贤解释道,“也就是说,在洛阳地界,唯有福王府有权销售这三样御制商品。所得利润,扣除成本之后除按例向皇家商行缴纳两成税收外,其余皆归王府所有。”
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朱常洵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太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了,一旦上市,必然引发抢购,其利润恐怕比他如今那点缩水严重的田产收入要高出十倍、百倍!这简直是绝处逢生的一线曙光!
然而,之前的教训太深刻了。他犹豫着,脸上满是挣扎和恐惧,喃喃道:“这……这……皇兄此举,当真别无他意?会不会是……”他不敢说下去,生怕这又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
魏忠贤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补充道:“皇爷还有一言,嘱托奴婢转达。皇爷希望,王爷在经营此事时,能优先招纳洛阳附近生活困顿的宗室子弟,让他们参与销售,给予报酬。一来,可解他们生计之困,彰显天家亲情;二来,王爷此举,亦可为天下宗室做个表率,证明皇上此举,非是与民争利。”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朱常洵和郑贵妃心上。不仅给财路,还给了安抚宗室、重塑名声的机会!
朱常洵依旧踌躇不决,看向母亲。
郑贵妃眼中光芒闪烁,她比儿子更果决,也更懂得抓住机遇。她深知,福王府如今已跌入谷底,若再不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恐怕真要就此沉沦,永无翻身之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皇上既然给了台阶,还给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再犹豫,恐怕机遇转瞬即逝。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儿子那优柔寡断的愚蠢模样,直接对魏忠贤说道:“魏公公,请回禀皇上。天恩浩荡,福王府感激不尽!王爷与老身,定当谨遵圣意,办好这洛阳的独家经营,优先任用落魄宗室,按时足额缴纳税银,绝不辜负皇上的信任与恩典!”
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宫中纵横捭阖的时刻。
魏忠贤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躬身道:“娘娘英明!奴婢定当如实回禀。相关契约、货物调拨事宜,稍后会有人与王府对接。”
当魏忠贤离去后,朱常洵还有些不安:“母妃,这……这就答应了?万一……”
郑贵妃打断他,目光锐利:“没有万一!洵儿,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有了这独家经营权,我们不仅能重获财富,更能借此缓和与其他宗室的关系,甚至重新获得皇上的些许好感!总比现在这样,像个囚犯一样困死在这王府里强!从今往后,福王府是兴是衰,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这次皇上赐下的机遇了!”
朱常洵看着母亲决绝的神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一丝久违的希望,在他晦暗的眼底悄然点燃。福王府这艘几乎沉没的大船,似乎终于找到了一块可以依靠的浮板,至于能否借此驶向新的彼岸,就要看他们接下来的运作了。
与此同时,杨涟等人也在全国各地的宗室里面进行宣传,并且很快就利用这些落魄的藩王和宗室们,为组建了一张覆盖全国的销售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