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完任务,挥退众人后,朱常洛又缓步回到那幅巨大的东南舆图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徐州、淮安、南京,最终停留在福州。
骆思恭和魏忠贤在前先一步行动,而朱常洛则亲率大军在后为他们压阵。
在南京,曹文诏的第三师早已接到军事内阁的命令对南京进行战时的军事管控,同时也严密监控南京镇守太监高起潜、南京镇守国公朱成仪以及南京留都六部官员。
高起潜、钱谦益等密谋叛逆者虽然对曹文诏心生不满,想要反抗,然而可惜的是他们手下的南京卫所军在他们的长期压榨下,已经基本上没有了战斗力。
面对曹文诏大明皇家新军第三师,他们手下的士兵根本生不起任何半点想要反抗的心思。
开玩笑,拿银子吃肉的时候没有我们当兵的什么事,现在造反想要我们替你们卖命对抗全副武装的大明皇家新军的时候,你们想起来了我们,所以这些原南京的卫所兵在听闻高起潜等人想要联络福州昌隆政权谋反的时候,大多都是一哄而散。
而随着骆思恭和魏忠贤的先一步到达南京。
南京,这个大明的留都,也就率先感受到了寒刃的锋芒。
抓捕高起潜的行动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当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亲自带着大队锦衣卫缇骑,会同曹文诏派出的一个营新军,于子夜时分直扑高起潜那座位于秦淮河畔、低调却奢华的私邸时,这位南京镇守太监已经悄悄地在他那藏满宝藏的密室内吞金自杀了。不过虽然他自杀了,锦衣卫也依旧没有放过他的家人,而是将同高起潜有利益往来的所有人都抓了起来。
几乎在同一夜,与高起潜密切相关的南京留都户部尚书、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南京守备等官员连同他们的家族都都相继被抓。鉴于南京留都官员大量参与谋反,不仅没有起到守护大明的作用,反而妄图谋反,朱常洛下旨撤销南京留都,所裁撤官员被发配至西南缅甸地区对当地人进行教化。
南京守备成国公朱成仪虽然没有直接参与高起潜的叛逆行为,但存在监督不力、虐待下人、贪污受贿等其他行为,被皇帝朱常洛下旨申饬,剥夺爵位,全族贬为庶人,没收所有财产和土地。
在淮安,漕运总督衙门。驻守徐州的大明皇家新军第四师师长卢象升接到皇帝朱常洛的命令,率军进入淮安,接管了漕运总督衙门。
“传令,”卢象升对李显纯带领锦衣卫和新军将领道,“以‘清点南下大军过境所需粮秣、征用仓廪’为名,尔等分头行动,控制淮安府城及山阳、清河等漕运枢纽县治所有官仓、义仓、常平仓,以及城内各大粮行、货栈。锦衣卫、东厂人员随行,按名单拿人、封查店铺、宅邸。记住,动作要快,下手要准,遇有抵抗,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另,”他补充道,“张贴安民告示,言明只究首恶,不累无辜。被查抄商户之伙计、帮工、佃户,若愿指证主家罪行或提供线索,可视情节减免牵连,甚至给予奖赏。被征用之粮秣,按市价出具官凭,承诺平叛后由朝廷偿付。”
命令下达,驻扎城外的大明皇家新军第四师,这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铁军,在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指引下迅速前往目的地。
马蹄声、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取代了往日的市井喧嚣。一家家挂着“盐”、“漕”、“海外奇珍”招牌的豪商宅邸被士兵围住,东厂番子手持驾帖破门而入,锦衣卫缇骑如狼似虎地冲进内室。哭喊声、呵斥声、翻箱倒柜声此起彼伏。一车车账簿、信件、契书被搬出,一箱箱金银、珠宝、古玩被贴上封条抬走。码头旁,数艘满载私盐、丝绸、瓷器的货船被扣押,船主和管事面色如土,瘫软在地。
与南京、淮安几乎同步,一张更为隐秘却覆盖更广的大网,也在魏忠贤的操控下悄然撒开。
杭州,西湖畔一座精致的园林别墅内。主人是致仕多年的前南京礼部侍郎,姓钱,家族世代经营丝绸、茶叶,与海贸关系千丝万缕。深夜,一队扮作客商仆役的东厂番子叩开了角门。半个时辰后,钱侍郎从温柔乡中被拖出,嘴里塞着破布,连同他的长子、两个最信任的账房,被塞进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书房暗格里的密账、与李旦旗下商号往来的信函,被悉数搜走。
苏州,阊门外最繁华的市肆,“永盛行”总号后堂。东家正与两名来自徽州的客商密谈今岁生丝价格与出海份额,后门悄然而开,几名“税吏”模样的东厂人员手持盖有苏州府和“提督东厂太监魏”大印的文书闯入,以“稽查历年关税,怀疑巨额走私”为由,将东家“请”去“协助调查”。客商吓得魂飞魄散,而“永盛行”遍布苏松的十几处分号,几乎在同一时刻被控制。
松江,上海县码头。一艘看似普通的双桅海船正在卸货,货物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突然,附近几条小渔船猛地靠拢,船上跃出数十名精悍的东厂番子,手持利刃火铳,迅速控制了货船和水手。
掀开油布,下面并非标注的“闽中土产”,而是整箱的日本刀、火药,以及来自许心素的密信。
船主是本地一个颇有势力的沙船帮头目,与官府素来交好,此刻却面无人色。
魏忠贤在南方大半年的经营,此刻显现出惊人的能量。
他之前利用吏员俸禄改革的机会,深入府县衙门,或金钱收买,或握有把柄,编织起一张直达基层的情报网。
哪些官员与海商勾结,哪些巡检对走私睁只眼闭只眼,哪些驿丞传递着不该传递的信件,他都心里有本账。此刻,这本账化作了精确的行动指南。
厂卫的联动,效率高得令人窒息。名单上的人,许多在当地乃至省里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有些甚至与朝中大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恐慌,如同瘟疫,迅速在江南士族、豪商阶层中蔓延。
昨日还高朋满座、谈笑风生的府邸,今日就可能被官兵围困;前一刻还在算计着如何在这场乱局中火中取栗、两边下注的家主,下一刻就沦为了阶下囚。
一时间,江南之地,尤其是沿海和漕运沿线,表面上市井依旧,暗地里却已血流无声。
财富在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分配和集中——从那些被指控“通敌”、“资逆”的豪强库房中,流入了朱常洛的手中。
而在后方京师的朝堂内杨涟与左光斗主导的舆论攻势,也恰到好处地配合着厂卫的行动展开。一篇篇笔锋犀利、充满道德愤怒的檄文、揭帖从北京发出,通过官方的通报系统和民间的抄写刻印,迅速传播开来。
文章里毫不客气的直接点名那些罪证确证的官员和他们身后的家族,“户部李侍郎,世受国恩,却暗通海寇,以丝绸茶叶换红夷火器,其心可诛”、“淮扬李家,借漕运之便,私运粮秣资敌,置前方将士生死于不顾”这样的指控,让他们所在地百姓恨不得食其肉,扒其皮。
这些享受着大明民脂民膏的奸佞,不用锦衣卫出手,就已经拥护大明的百姓们,闯进府中,打骂而死,其死状皆是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