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书房议事,忘忧抚民
周德福得了旨意,不敢有片刻耽搁。
出了御书房,他对殿外候着的小太监急声道:
“速去丞相府上,陛下有紧急军情,请丞相大人立即入宫!”
看着小太监飞奔而去的身影,他这才提起衣摆,亲自朝着清心殿的方向小跑而去。
清晨的宫道上还带着露水,他的脚步在青石板上踏出急促的声响。
穿过三道宫门,远远便望见清心殿的轮廓。
周德福在殿门外三丈处就停下脚步,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这才缓步上前。
守在殿外的小太监见他来了,连忙躬身行礼。
“陛下有要事,去通传禀报各位仙师。”
周德福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殿内清修。
小太监领命,轻手轻脚地走到殿门前,却不敢直接叩门,只是隔着殿门轻声禀报:
“启禀仙师,周总管奉陛下之命前来求见。”
殿内一片寂静,连风声都仿佛静止了。
周德福垂手侍立在外,连呼吸都放轻了。
殿内,许安看着殿门外,躬身等候的周德福,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笑意。
鱼儿果然上钩了。
昨夜精心布置的棋局,正在按计划推进。
各城守军亲眼目睹邪修的凶残,恐慌情绪已经发酵到位,迫使各城城主,紧急向皇帝禀报消息。
让各城的急报同时抵达,打李承乾一措手不及。
这位忧国忧民的皇帝,此刻想必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今他派人上门,就是抛出忘忧术谎言的最佳时机。
李承乾越是焦虑,就越容易接受,这个看似完美的解决方案。
时机差不多了。
许安整理了一下道袍。
殿门无声开启。
许安一身素白道袍,神情平和地站在门内,周身气息清净出尘,看不出丝毫被打扰的不悦。
“仙师……”
周德福见许安出来,连忙上前两步。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许安打断。
“周总管,可是为了昨夜各城遇袭之事?”
周德福连忙躬身回道:
“仙师明鉴,七城的急报同时抵达,陛下忧心不已,特命老奴来请仙师移步,前往御书房。”
许安微微颔首:
“贫道知晓了,周总管先行回禀,贫道与几位道友稍后便到。”
“老奴遵命。”
周德福再行一礼,这才缓步退下。
走出十余步后回头望去,只见殿门已然闭合,仿佛从未开启过。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
李承乾枯坐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飞鸽传书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字句。
御书房里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心头却沉甸甸的。
七座城池,数百里的疆土,此刻数十万的百姓正在恐惧中颤抖。
那些信上简短的描述,在他脑海中化作一幅幅鲜活的画面:
孩童在尸傀的嘶吼中惊醒,守城的士兵在毒雾弥漫时绝望地闭上眼睛,整个城池在夜幕下瑟瑟发抖……
作为一国之君,我本该守护这些子民。
可面对这些神鬼莫测的手段,那些治国方略、朝堂制衡,都显得苍白无力。
皇权在修仙者面前,从来都只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一丝苦涩在唇边蔓延。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比任何朝政难题都更让李承乾感到窒息。
经过一炷香的时间等待。
殿外传来,周德福的声音。
“陛下,四位仙师到了。”
李承乾猛地起身,踉跄着迎上前去。
他亲自打开殿门,只见许安、伍吉、凌霄、逍遥子四位仙师静立在晨曦微光中,衣袂飘飘,神情恬淡。
“仙师……快请进。”
李承乾声音微哑,连忙侧身让开通道。
李承乾引着四位仙师入内,待仙师们落座后,他回到御案前,手指微微发颤地拿起那飞鸽传书。
他将急报双手奉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仙师,昨夜有七座大城,同时遭遇邪修袭击。”
“庆幸的是,每座城外,都恰好有三位灰袍仙师现身相救,共计二十一位仙师……”
李承乾顿了顿,目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位仙师脸色。
“不知诸位仙师,可认得这二十一位仙师?”
“不知需要何等代价,才能请动这些仙师,剿灭宁国之内的邪修?”
一直静立在后方的逍遥子,缓步上前,青袍微动。
“国君不必多虑,那些都是贫道宗门内的弟子。”
“那些弟子此行,贫道自会给予他们应得的奖励,无需国君费心。”
李承乾怔怔地,望着逍遥子挺拔的身影,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那受宁国世代供奉的血刀宗,在宁国危难之际,毫无回音。
而眼前这位逍遥子仙师,不仅亲自出手,更在危急时刻派出二十一位弟子。
同时驰援七座城池,甚至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仙师,在守护着宁国。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既然都要供奉修仙宗门,为何不选择真正心系苍生的?
为什么不供奉逍遥子的宗门?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朝着逍遥子深深一揖:
“仙师高义,承乾感佩万分。”
“不知仙师宗门,可愿受我宁国供奉?”
“承乾愿举国之力……”
“国君不必说了。”
逍遥子眼眸微抬,似有剑光流转。
“国君可知,何为道?”
逍遥子负手而立,青袍无风自动,声音清越如剑鸣:
“吾辈修士求索于天地,当为庇佑众生以报天恩,以求明心见性,非为凌驾众生之上,茶毒剥削。”
“吾辈剑修,持手中三尺青锋,当为天下苍生斩妖除魔。”
“路见不平,拔剑相助,随心而为。”
“吾辈手中之剑,三尺青锋战苍穹,可斩妖除魔,亦可斩断贪嗔痴念,红尘炼心亦是修行。”
逍遥子的目光扫过御书房内众人,负手而立,宛若出鞘之剑:
“若以修为欺压凡人,索取供奉,与魔何异?”
“这等行径,不过是以力逞凶,早已背离修道本心。”
“今日出手,只因邪祟为祸,苍生泣血。”
李承乾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李承乾执掌宁国十余年,见过多次修仙者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些血刀宗的使者每次前来收取供奉,哪个不是趾高气扬,视凡人如草芥。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逍遥子这番话,仿佛一柄利剑,不仅斩断了李承乾的提议,更在他心中开辟了一片新的天地。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修仙者。
许安适时上前一步,温声道:
“国君,眼下当务之急,是安抚受惊的百姓。”
“至于其他,以后再议不迟。”
李承乾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敛心神:
“仙师说的是。”
“只是各城百姓受邪修惊吓,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仙师可有良策?”
许安闻言,稍做沉思:
“百姓受惊之事,贫道确有一法,名为忘忧,可化解此厄。”
许安话音刚落,御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丞相张景渊匆匆而入,官袍略显凌乱。
“下官拜见各位仙师。”
张景渊见几位仙师也在御书房,连忙行礼。
随后又向李承乾行礼。
“老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急召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可是瘟疫又有了新情况?”
李承乾将手中的飞鸽传书递给张景渊,简要说明了七城遇袭,及逍遥子门下弟子相救的经过。
最后看向许安道:
“许仙师方才正说到,有一法可解百姓受惊之厄。”
许安向张景渊微微颔首:
“贫道方才所言的忘忧。”
“此术可精准化去百姓脑海中负面记忆,施术之后,民众心绪自然平复,便再无忧惧。”
张景渊仔细听着,眉头先是微蹙,随即缓缓舒展。
他沉吟片刻,谨慎地开口问道:
“仙师慈悲,此法玄妙非常。”
“只是老臣斗胆一问,这抹去记忆之术,可会对百姓身心造成危害?”
许安神色平和,语气笃定:
“丞相放心,此术温和至极,只会精准抹去的记忆,对身心绝无半分损害。”
张景渊闻言,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向着许安深深一揖:
“仙师思虑周全,是老臣多虑了。”
“这各城百姓受惊甚重,若任由此等恐慌蔓延,恐将酿成大乱。”
“仙师此法,实乃解民倒悬之良策。”
许安微微颔首:
“丞相忧国忧民之心,贫道明白。”
“此法必定,万无一失。”
李承乾见丞相也如此表态,最后一丝犹豫终于消散。
他起身对着许安深深一揖:
“既然如此,就有劳仙师施此妙法,解万民之忧了!”
许安微微颔首:
“还请陛下下旨,令各地方官府告知百姓配合施术。”
“待贫道炼出,根治瘟疫的丹药,便可于宁国一城一城的施救过去。”
“一切全凭仙师做主。”
许安闻言带头离开御书房。
李承乾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对张景渊道:
“速拟旨意,发往全国各城。”
圣旨发出后,李承乾坐在龙椅上望着半空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