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云无涯的疑虑
太过干净了……
宋清源独自在静室内负手而立,眼神深邃,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
三名筑基,其中还有一名中期,动用困阵埋伏,却被墨辰道友凭借阵盘反杀,尸骨无存……
这结果,既在他意料之中,又让他心头沉重。
墨辰的实力越强,对云琅宗越有利,但此刻却也意味着,指证血刀宗的直接证据断了。
没有证据,一切推断都只是空中楼阁,仅凭一人之言终究难以取信于人。
宋清源踱步至窗边,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明月,眉头紧锁。
行事如此狠辣果决,有能力针对性地袭击五个家族,逼墨辰道友离开坊市;
又在他必经之路设下此等杀局,还能将痕迹抹得如此干净……
在这片地界,除去行事愈发无所顾忌的血刀宗,还能有谁?
这里可是正道后方,与魔道统治区域离了十万八千里。
若真如宗主所言是魔修所为,这般大规模的魔修如何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若是这正道后方都有大批魔修潜伏,那靠近魔道之地,又该是何等景象?
现如今在正魔两道的交界处,也不过是偶有摩擦,并无大规模战斗,魔修道正道腹地送死不成?
到是冯厉前番招揽失败,颜面大失,以其睚眦必报的性格,怀恨在心,完全可能私下行动。
即便不是血屠直接授意,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宋清源取出那枚专用于与宗主联络的传讯玉符,灵力注入,神色凝重地沉声禀报:
“宗主,清源有要事禀告。”
“今日,客卿墨辰在前往赵家修复阵法的途中,于赤土坡遭遇三名筑基修士伏击,其中一人为筑基初期。”
“所幸墨道友临危不乱,阵道修为超绝,凭借预先备好的阵盘反杀强敌,自身无恙。”
“我接讯后即刻亲自前往接应,并已派赵昆、李炎仔细勘察现场。”
“对方行事极为老辣,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现场除却狂暴的雷火肆虐痕迹,彰显此战凶险激烈外。”
“所有能指向具体身份的物证,诸如尸身、法器、衣物残片,皆被阵法的攻击彻底抹除,荡然无存。”
“据墨道友所述,对方功法路数带有浓重血煞之气,且口出狂言,意在掳掠青木道友为他们炼丹。”
“墨道友推断此为血刀宗所为,弟子深以为然。”
“其动机、能力、过往行径,均吻合无误。”
“只是……眼下我们缺乏能公之于众、令各方信服的铁证。”
云琅宗,云无涯静修的洞府内。
洞府内,夜明珠的光晕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却仿佛被无形的沉重所凝滞,空气稠得化不开。
云无涯手中捏着传讯玉符,他那张平日里温润平和的面容,此刻笼罩着一层凝重之色。
血刀宗……果真是他们吗?
血刀宗……当真会走到这一步吗?
云无涯闭上双眼,指尖无意识地在玉质扶手上轻轻敲击,每一次落下,都似叩问在心间。
万年之前,血刀宗信奉以杀止杀,虽然行事酷烈,但终究秉持正道底线,除魔卫道。
彼时,血刀宗前辈们的刀锋只指向邪魔,他们的血煞之气是守护一方的壁垒,而非欺凌弱小的凶器。
‘血战八方,刀镇魔渊’——他们的战旗曾是立于尸山血海之上的骄傲。
万年前那场,因凋零魔君掀起的正魔大战,血刀宗金丹期以上的前辈皆是以命相搏,杀得魔道胆寒,最终以身殉道。
据宗门秘典记载,血刀宗最后一位元婴老祖,便是自爆元婴与凋零魔君麾下数位元婴同归于尽。
其决绝惨烈,令我辈后人至今思之犹觉气血翻涌,敬意油生。
那是何等的悲壮与荣耀!
可如今的血刀宗,怎会行此鬼蜮伎俩?
为了一己私利,便对同道暗下杀手;倚仗强横,便对弱小家族偷袭强攻意图灭族?
这暗中伏击、强掳丹师的行径,与他们昔日誓要斩尽的邪魔外道,究竟还有何分别?
难道先辈的热血与荣光,最终滋养出的,竟是这般只顾争权夺利、罔顾道义的野心吗?
血屠啊血屠,你执掌的,究竟是先辈传承的斩魔之刃,还是一柄……已悄然噬主的凶兵?
云无涯脑海中浮现出,宗门古籍中记载的画面:
血刀宗先辈们身披残甲,与漫天魔云撞在一起,在刀光剑影中爆开的是‘以杀止杀,护我正道’的决绝呐喊……
那画面,与今日这伏击同道、强掳丹师的阴暗行径对比,何其刺目!
恍惚间,那古籍中的血色战旗,仿佛在眼前燃烧。
血刀宗……何以至此?
无瑕筑基丹固然珍贵,但也不可能为此便彻底背弃,宗门传承万年的正道原则。
云无涯的眉头锁得更紧,目光仿佛要穿透眼前的洞府,回望五十年前的时光迷雾。
那个曾与我虽然理念不同,却同样以宗门传承、正道兴衰为己任的血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偏激模样?
血屠,五十年前那次游历归来后,你性情大变,宗门风气也随之剧变……
那段游历的时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五十年来,你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让你和血刀宗,都变得如此急功近利,如此……不择手段?
云无涯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
正如清源所言,没有铁证。
若是此事真是血刀宗所为,这五十年血刀宗必定不止做这一件恶事,他们行事再缜密,也必会留下蛛丝马迹。
眼下最紧要的,是找到铁据,或是能够串联起所有疑点的线索。
而且想要其他门派出手也并不容易。
青符门那群老狐狸向来左右逢源,若无确凿证据,绝不愿轻易表态;
金虹谷以炼器为主闭谷自守,不愿多事,需有足够冲击的事实方能触动;
百毒门和锻骨门皆是与血刀宗交好,利益牵扯颇深,态度难明。
百兽山和妙音谷虽与我宗交好,但要其公然与一名金丹后期修士为敌,还需无可挑剔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血屠这金丹后期。
云无涯眼中掠过一丝忌惮。
五十年前我们两人的实力还是平分秋色,如今五十年过去,不知他的杀戮刀意感悟到了何种地步。
修为到了金丹层次,每一个小境界的差距都如同天堑。
我虽不惧与之一战,但若无万全准备,贸然开启战端;
无论胜负,云琅宗都将元气大伤,依附我宗的家族更将首当其冲,生灵涂炭。
当下之计,还需暗中收集证据确定其是否有问题。
血刀宗若真的堕落至此,成为毒瘤就必须切除。
届时,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静待其自行露出破绽,给予其雷霆一击。
沉默良久,云无涯眼中闪过一丝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