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仲柏推开自己父亲卧室的门，是想将自己母亲的东西收拾带走，哪怕他并不确定自己母亲的东西还留在现在这个卧室里。
看杨春桃那副登堂入室的模样，说不定他父亲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自己母亲的痕迹。
祁仲柏觉得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他打开门后发现，他父母的卧室和两年前并没有区别。
陆海的床头依旧摆放着他和自己母亲的旧照和他们的全家福，甚至他推开卧室的衣柜，他母亲像是没有离开一般，衣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柜子里。
这不像是即将要新婚的男人模样。
“陆……祁仲柏，你的教养呢。”
陆海回到卧室一把关上衣柜的门，对着祁仲柏严声道。
祁仲柏像是察觉不到陆海生气一般，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再婚？”
“这是大人的事情……”
“我也是大人了！”祁仲柏看着自己父亲高声道：“我不再是那个什么都只能听从你们摆布的小孩子，你为什么要再婚！”
“如果你真的是大人了，那就成熟一点。”陆海不知道是不是累了，他坐在椅子上对祁仲柏说道：“我年纪大了，在如今这个位置上待不了几年了。”
陆海看着自己儿子，认真道：“仲柏，珍惜这几年的时间，能爬多高爬多高，你大哥……”到底是不如你。
后面那句话陆海没有说出口。
“这之间有关系吗？”祁仲柏反问。
在他的眼里，陆海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没有回答自己一开始问的问题。
“这两年我身体不好，一直跑医院，是你杨阿姨一直在照顾我。”陆海垂眸，对祁仲柏继续道：“她人不错。”
“就这样？”
“嗯。”
祁仲柏就这么看着自己父亲，看了许久，直到楼下传来杨春桃紧张询问的声音，像是生怕他们父子俩打起来一样。
陆海简单应了一声后，对自己面前的祁仲柏说道：“你的房间一直都有打扫，这次在家里多待几天，让你……大姐给你做几道好吃的。”
如今的陆海少了两年前的锐气，整个人多了不少以前从未有过的暮气。
“你还不知道吧，年前的时候你大姐调到了这边，阳阳他们也在沈市工作。”
“你好不容易结束任务，多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咱们好好聚聚。”
祁仲柏看着面前语气中几乎带着一丝祈求意味的陆海，说道：“我在沈市待两个晚上，后天就去南市。”
陆海听着祁仲柏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话，最后点头道：“也好，你和小玉也许久没见了。”
说到小玉，陆海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小玉这孩子很聪明，年纪轻轻就成了他们无线电厂总工程师的助理，这要是换做旁人的话，不到三十岁怎么可能有现在的成就，我听小武说，小玉这两年在他们厂里拿了不少先进，立了不少功劳。”
也只有在他说起苏怀玉的时候，陆海才能看到自己儿子几分好脸色。
他心里清楚，两年前他母亲去世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有过去。
“你妈妈的眼光一直很好。”
祁仲柏在听到陆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着他说道：“那也不一定。”
沉默再次在卧室内蔓延，陆海的嘴里满是苦涩。
“我听说海林那边年初建了一座军工厂。”
陆海在听到祁仲柏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他这次为什么会一放假就回了家。
不过只要回家就好，孩子对家长有所求总比无所求要好。
……
苏怀玉第一次踩点下班。
下班时间一到，她便收拾东西下楼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厂子大门骑去。
她本来想着自己今天这么早，说不定要在门口等一段时间，但是没有，她骑着自行车刚到门口，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武海峰。
“爸爸，我妈妈呢？”
“她吃了药，在家里睡觉呢。”
两人骑着自行车回家的路上，苏怀玉趁着没到家问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你妈妈是焦虑性失眠，情况已经有些严重，再这么下去精神可能会出现问题。”武海峰的语气十分沉重。
他不知道苏妙君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每次问她也总是会被她避开，再加上现在她本就情绪紧绷，武海峰不敢也不舍得去逼她。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哪怕平日里武海峰不说不问，但他知道，苏妙君母女两个有只属于她们两人的小秘密。
“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实际上苏怀玉猜出来了，但有些话不能对别人说，也不能对武海峰说。
不说，对双方都好。
苏怀玉看着前方的路，对武海峰说道：“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苏妙君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妈妈犹如丧失了生机的植物一般，就这么枯萎下去。
“小玉，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是，这不代表你要为了你妈妈把自己搭进去。”
苏怀玉听到武海峰这段话惊讶地看向他，而武海峰则是笑着说道：“你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呢，爸爸会想办法的。”
苏怀玉不知道武海峰想的办法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会等着别人来解决自己问题的人。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苏妙君还在睡觉，只不过她眉心紧皱，睡的并不安稳。
武海峰看着苏妙君这模样没忍住叹了口气，他轻轻给苏妙君掖了一下毯子，跟苏怀玉说了一声便出门了，苏怀玉则是在楼下熬煮小米红枣粥。
人在精神紧绷的时候，吃点甜的东西会好很多。
苏怀玉将粥熬好端去苏妙君卧室的时候，苏妙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苍白着一张脸蜷缩在床边。
“妈妈，你没事儿吧？”
苏怀玉看到这一幕赶忙将粥放到一旁，想去搀扶起地上的苏妙君，而苏妙君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对她道：“玉儿，我们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