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过得很好。”苏怀玉对电话那边的苏妙君说道：“我过得很开心，很幸福。你呢，真的为我开心幸福感到开心幸福了吗？”
因为苏妙君最经常对苏怀玉说的一句话就是：只要你过得开心幸福，妈妈就开心幸福。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我开心，幸福。”苏妙君这句话说的轻飘飘，没什么底气。
“妈妈，我离开之后，你交朋友了吗？”苏怀玉问道。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和你师母关系挺好，我们还给你钩了毛衣。”
“还有其他人吗？”
苏怀玉听到对面陷入沉默后，对她道：“妈妈，我在四零九交到朋友了，我很喜欢她们。”
“……很好。”
“我很喜欢格斗，动完脑子再动动身体，能让我锻炼身体的同时，又释放自己在工作上的压力。”
苏妙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妈妈愿意支持你。”
“你不要随便挂断妈妈的电话好不好，妈妈会害怕。”
苏怀玉听着对面自己妈妈略带祈求害怕地声音，眼睛一下子泛红。
苏怀玉觉得自己也很坏，可能就是因为知道苏妙君会担心害怕，所以她才会故意挂断电话，报复她对自己的监视。
但，真的很幼稚。
“我知道了，对不起。”苏怀玉想到刚刚武海峰对自己说的话，继续道：“妈妈，我知道你怀孕了。”
苏怀玉这句话刚落下，苏妙君就像是做错事情一样着急对苏怀玉解释道：“你不用担心，妈妈保证，妈妈这辈子只会有你这一个孩子。”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等你爸爸不再盯着我，我……”
“妈妈！”苏怀玉打断了苏妙君的声音，“我很高兴，自己又可以有一个家人。”
“他和我们两个血脉相连，妈妈你真的不喜欢他吗？你真的不想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吗？不要说为了我。”
苏怀玉承担不起这个因果，她真的承担不起，她也不愿意承担。
“只说你，妈妈，你只需要考虑你。”苏怀玉温声道：“只要你愿意，我也愿意，我很愿意有一个人和我一样爱你。”
苏妙君沉默，左手不自觉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小生命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没有一点儿感觉。
至于每个月的月经，她向来不准，就是半年不来都有可能，所以这段时间她压根就没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只觉得自己胃口变好了，再就是情绪有那么一点点容易波动，其它一点儿异常都没有。
“妈妈，我希望你做的一切选择，出发点都是自己，只要你快乐，只要你幸福，我也会快乐，我也会幸福。”
之前苏妙君对苏怀玉说了无数遍的话，此时被苏怀玉一模一样告诉了苏妙君。
苏怀玉是真心希望自己妈妈的幸福快乐不要和自己紧密相关，她十几岁就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了，如今33岁，生活大部分也是自己，她还这么年轻，她应该为自己而活。
“妈妈。”
对面没有说话，苏怀玉不由地又喊了一遍。
“玉儿，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这句话一出，苏怀玉心中顿感无力。
她下意识想说没有的，但是这次她说的是：“嗯。”
“妈妈，没有人喜欢一直在监视中生活，我不喜欢被他监视，也不想被你监视。”苏怀玉认真道：“我已经尽力将自己所有的生活都告诉你了，但是妈妈，我长大了，也想有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的理由，妈妈，我承担不起。你可以不要他，但不能是为我，因为我真的不排斥他的到来。”苏怀玉对电话另一端的苏妙君颤声道：
“妈妈，你说母女连心，那你感觉到了吗？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苏怀玉话落，对面传来苏妙君压抑地哭泣声。
这已经不是苏怀玉第一次对苏妙君说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妈妈，我很爱你，你知道吗？”
“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不管我以后会不会结婚，会不会有我自己的孩子，你永远在我心中排第一位。”
“但是妈妈，我需要有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空间，可以吗？”
苏妙君捂着自己的嘴，压抑着自己的哭泣。
原本生气苏妙君擅作主张想要去打掉孩子的武海峰，在看到她哭的如此压抑悲伤，又忍不住心软。
“妈妈，你还年轻，你那么年轻，你的世界不应该围着我转，不应该围着任何人转，你只需要围着你自己转。我愿意做你人生的支柱，但是你的支柱不能只有我。”
“妈妈，你一直说希望我健康、开心、幸福，我也是，我希望你健康、开心，幸福。”苏怀玉死死的攥着电话，“可是妈妈，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并不快乐，我觉得我就是你身上的枷锁，你头顶上悬而未落的刀，是不是只有我死，只有我消失，你才能真的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过……”
“不是！”苏妙君哭着喊道：“不是的玉儿，不是的，你不是。”
“是妈妈错了，妈妈在改，玉儿，妈妈真的在改，我下次不会在这样了，真的。”
苏怀玉听着对面苏妙君崩溃的哭声，下意识想叹气，却又默默地咽下。
“我相信你妈妈，以后我每天下班后都会给你打电话，你不要再联系其他人了，好吗？”
苏妙君听着对面女儿沙哑的声音，说道：“好。”
“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苏怀玉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苏怀玉知道如今苏妙君怀孕自己不能刺激她，可是有些话她必须要说清楚。
哪怕她说清楚了苏妙君都会干预她的生活，她若是模棱两可的话就会像前些年那样，两人之间的裂痕只会越来越深。
武海峰见苏妙君挂断电话后蜷缩在沙发上小声哭泣的模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坐到自己媳妇儿的身边，对她道：“小玉已经很乖，很懂事了。”
“如果换做别人的话，即便是自己亲爸亲妈这么监视自己，控制自己，也会和家里彻底断绝关系，可是小玉她真的在乎你，她一直在向你说她自己的感受，妙君，咱们让孩子有点儿自己的生活可以吗？”
苏妙君没有回答武海峰说的话。
武海峰拿过茶几上的纸，给苏妙君擦着眼泪，“别哭了，对身体不好。”
“你如果……”武海峰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妙君，看着情绪没有任何缓和的苏妙君，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拳头，然后嘴角僵硬扯起，“如果你真的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那我们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