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的事刚处理完,高玄礼便一步小跑来到魏万贤面前。
“厂公,张总兵到了。”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张岑一脸惶恐进入元丰楼。
走到高玄礼面前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
魏万贤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修着指甲,良久才缓缓说道:“既然张总兵到了,那就为他接风洗尘吧。”
话音刚落,一名东厂干事当即掏出一根拐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砸在张岑膝弯处。
“啊!”
张岑一声惨叫,直接跪在地上。
“厂公,下官到底犯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对我?”
魏万贤仔细修着自己小指,对着修刀上的外皮轻轻吹了下,这才给了张岑一个嫌弃的眼神。
“真是蠢货一头,死到临头都不知道为什么死,你说你这种废物是凭什么本事当上总兵的?嗯,呵呵呵……”
张岑:“厂公,下官真的不知道,就算是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魏万贤收回目光,继续修饰大拇指上的指甲。
“听说你前些时日去了东路?”
张岑一愣,随后点头:“是,下官身为一镇总兵,巡视各卫所应该不是什么大错吧?”
魏万贤吹了吹指甲,将修刀递到边上一名太监平端的盘子里,这才冲张岑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张岑此刻已经完全身不由己,忙爬到魏万贤脚下。
魏万贤俯身问道:“你去东路干什么了?”
“下官刚才说了,是去巡视……”
“想进诏狱是么?”
一句话,直接让张岑心头一怔,冷汗顷刻布满脑门。
“下官,去了见了沈川……”
“见沈川,谈了什么?”
“就是关怀下属,例行公事而已……”
结果话刚说完,魏万贤就将那份弹劾沈川的公文甩在他脸上。
“你就是这么例行公事的?”
张岑曈孔地震,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万贤冷笑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告诉我,你和沈川谈了什么?逼的你要上疏弹劾对国有功之士?”
张岑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对上魏万贤那阴鸷不苟言笑的脸庞,他此刻只想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说?”
“不,我说。”
张岑受不了如此压抑的氛围,忙将缘由说了出来。
“下官去见沈千户,本想跟他商议一些公务上的事,可不想沈川他竟是如此跋扈,竟是不惜……”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迎上了魏万贤冷漠又嫌弃的双眸,竟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编啊,怎么不编了?”
魏万贤背靠椅背,一脸冷色。
“既然你到了我面前,那自然是有理由的,你做了什么心里应该清楚,现在不说,待会儿要是审问出来,那后果就不一样了,掂量掂量吧。”
张岑再也忍受不住这股气势,忙低头:“厂公,下官错了,下官不知道沈川是您的人,求您饶下官一次吧?”
魏万贤收回目光:“果然蠢货一个,真是死有余辜,看来不把话挑明你是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死,
我问你,朝廷要征辽饷一事是谁告诉你的?”
张岑一惊,刚要狡辩称不知情,就听魏万贤威胁道:“说实话,别再挑战我的耐性。”
“是,是苏文岳、张元辉、李志他们,说朝廷来年必然会颁布加派辽饷事宜,让我在宣府可以提前筹饷。”
魏万贤闭上双眼:“将这几人押到镇抚司,好好审问。”
话音一落,元丰楼内立马有两队锦衣卫快速离开了大门。
魏万贤继续问道:“你找沈川说了什么?”
“下官自是想要从沈川处筹集一千五百两军饷,结果他不愿意出,故而下官怀恨在心,这才弹劾上疏。”
魏万贤冷笑一声:“你胆子可真大,朝廷都还没决议的事,你居然擅自做了主,这大汉朝廷不如你张岑说了算吧。”
张岑吓的脸盲俯身磕头:“不,厂公,您饶了下官吧,下官也是猪油蒙了心,一时昏了头啊。”
“饶你?陛下刚登基,你就敢假传圣旨,你这是摆明不把陛下放眼里啊。”
“不,厂公误会了,我,我没有那么想,真的厂公,我真的没有那么想啊!”
此时此刻,张岑完全绝望了,现在他终于知道王兴源为何要跟自己说那番莫名其妙的话了。
眼下,他只能不断求饶,希望能让魏万贤给自己一条生路。
“滚!”
魏万贤一脚将他踹开。
“此事陛下都知道了,你猜她会怎么想?”
“厂公,饶命啊厂公!”
张岑头磕的震天响。
但这行为在魏万贤眼中,却是十分滑稽可笑。
见火候差不多了,魏万贤就冲高玄礼使了个眼色。
高玄礼会意,忙端笔墨纸砚到张岑面前。
张岑磕头声戛然而止,有些不解地看向魏万贤。
魏万贤眼一阖,冷声道:“想要活命,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你明白我意思么?”
张岑眼珠子转了转,试探性问道:“厂公,您让我写什么啊?”
魏万贤:“加征辽饷一事,到底是谁泄露给你的。”
张岑:“厂公,我刚才不是已经跟您说了么?是苏文岳、张元辉他们几个。”
“说是一回事,写下来是另一回事,你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
“可是……”
“怎么,还指望王兴源他们来搭救你?呵呵呵,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劝你死了这条心,想活命,你没有其他选择。”
对上魏万贤一本正经的神色,张岑想了想,只能乖乖在纸上将加征辽饷事宜泄露经过仔细书写。
在魏万贤的逼迫下,张岑跪在地上足足写了几十遍,直到快子时时分,他手都写酸了,这才让魏万贤感到满意。
“收好,回宫。”
魏万贤核对一遍后,直接起身准备离开元丰楼。
“厂公,那我呢?”
张岑忙喊住他。
魏万贤止步,转头一脸鄙夷瞪了他一眼。
只见张岑此时哪里还有一镇总兵的气势,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卑微的乞丐,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押入诏狱,等我禀明陛下后,便问斩。”
“不,厂公!你为何不守信?你不是答应不杀我么?”
张岑瞬间情绪激动,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刚有动作,就被两名身手不俗的干事直接一巴掌拍在地上。
“乏了,就这样吧。”
魏万贤甚至都懒得跟他多说一句废话,瞥了一眼直接上了门口车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