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国昌愣了半晌,拱手说道:“如果指挥使大人执意要上任东路,只要答应以下几个条件即可,
第一,东路境内禁止流民进入,以免他们现在的生活被打乱,
第二,东路各士绅以往的任何行径必须既往不咎,
第三,卫所兵员挑选必须跟东路各地士绅商议,断不可擅作主张,
第四,大人不可干涉东路境内任何形式的生意。
只要大人能答应以上几条,下官保证,大人上任之日,东路各层定会夹道欢迎。”
“呵呵……”
听完熊国昌提的条件,沈川瞬间就笑了。
气笑了。
他一脸怀疑盯着熊国昌,随后问了一句:“熊知府,本官冒昧问一句,这些条件,是你个人意思,还是东路豪绅的意思?”
熊国昌一愣,忙道:“这是东路百姓的民意!”
“民意?哼。”
沈川冷哼一声。
“什么都可以拐到民意上,这民意是你们东路官场的,还是乡野士绅的?”
熊国昌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沈川也失去了耐性,直接起身说道:“熊知府,你也不过是个传话的,今日本官就不为难你,
你回去直接回复你幕后策划之人,告诉他们,这些条件,本官一条都不会答应,
毕竟,堂堂三品指挥使,去东路是练兵守御国门的,不是去认爹的!”
熊国昌大感意外:“大人,您就一点不怕么?”
“怕什么?”沈川反问道,“本官在冰天雪地里熬过了足足三天,硬生生从死人堆里爬回了宣府,
能活下一条命,已经是血赚不亏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奉劝东路各位闹事的一句,三天后本官上任,希望看到东路能一切太平,要不然……”
话到一半,沈川不再多说什么,这种威胁的意味是再明显不过了。
熊国昌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对上那双冰冷的寒眸后,他将所有到嘴边的话全部重新咽回肚子里,只能拱手离开了兵马司。
人一走,方文涛立马问道:“大人,东路不比靖边镇,真要是出了事,上面知道了,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李通当即站起来:“方先生,你有什么可慌的,人家都欺负到咱头上来了,还不让人还击么?”
方文涛:“李总旗,这事不一样,东路形势复杂,干系到整个保安州上下,一旦有牵扯,很容易引起整个宣府共鸣。”
李通手一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谁要敢惹咱大人不痛快,咱就跟他干到底。”
方文涛一脸无奈,觉得这简直就是跟牛弹琴,只能跟沈川说道:“大人,您到底怎么想的?”
沈川微微一笑:“现在宣读都视我沈川如水火,不少人都在看着东路这场大戏如何上演,
不管我怎么做都会引起各方关注,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鞑子我都不怕,还会怕一群手无寸铁的军民来闹么?
东路事关治下数万百姓和几万流民存亡,谁敢阻止我上任,那就是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
对待敌人,我向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
东路士绅以为通过这种手段就能维护住自身的利益,
殊不知沈川压根就没想过沦为他们的附庸,
他要的,是整个东路彻底掌控在自己手心中。
……
十月二十七日,熊国昌回到东路。
一到家府衙门口,各路士绅学子都一股脑涌了过来。
“大人,您这次见到沈指挥使了么?”
“您跟他说了我们的条件么?他是如何回复的啊?”
“您倒是说句话啊,我们可是等了您许久了……”
看着眼前拥挤的人流,以及一双双期盼的眼神,熊国昌只是无奈叹息一声。
“各位,沈大人说了,他是绝对不会妥协,三天后就会准时上任东路。”
现场顷刻间安静下来。
尤其那些儒生,在听到熊国昌的答复后,一个个脸色通红。
其中苏墨更是大声喊道:“沈贼当真无耻之尤,害了靖边各路士绅还不够,又要来祸害我东路军民,当真该死!”
然后他大声道:“既如此,众学子,我等当在其上任当日举街阻止,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辈志士岂能畏惧强权而不进,眼睁睁看一城百姓遭其折辱!”
他的话慷慨激昂,很快就引起一阵共鸣。
熊国昌眼皮一跳,他有心要给几人泼个凉水,但转念一想还是强忍住了,趁着众人没有注意自己,悄悄进了府衙大门。
此刻,苏墨站在府衙门口的石狮上,大声喊道:
“打倒沈贼!”
立马有成片回应传来。
“打倒沈贼!”
“还我东路安宁!”
“还我东路安宁!”
“打倒沈贼!”
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人都在苏墨的鼓舞下,陷入一种扭曲的癫狂。
知府衙门内,熊国昌忙找到正在等候的周观研、秦寒跟张邦昌这群豪绅幕后代言人。
“沈川不答应任何要求,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听到熊国昌回复,几人顿时眉头紧皱。
张邦昌:“他一条都不答应么?”
熊国昌摇摇头:“态度十分坚决,不像是在开玩笑。”
张邦昌脸色剧变,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周研观:“我不信,沈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对东路下手,如果真敢这么干,朝廷是不会放过他的。”
熊国昌冷笑:“朝廷放不放过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怕是看不到朝廷处罚他那天先被沈川给整死了。”
秦寒一拍桌案:“慌什么,他有兵,老子也有兵,靖边卫所有的兵器,我东路防守营也都有,大不了真刀真枪的干,怕个毛!”
“得了吧,你就少说些屁话成么?”熊国昌厌恶地别了秦寒一眼,“就东路那些熊兵蛋子,
去跟打过鞑子的沈川所部起冲突?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观研忽然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采取极端手段来迫使沈川屈服了。”
熊国昌:“你想干什么?”
周观研冷笑一声:“既然他认为造势是假的,那就按照原定计划执行,看看沈川打算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