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鹰峡前,托达部驻地前,托达凝望着深邃的天鹰峡谷,陷入了沉思之中。
昨日,他从被俘虏的太阳汗部口中得知,原太阳汗部的族长达拉已经被贺丹杀死,并成为了太阳汗部新的族长。
对于这个消息,托达并不感到意外。
贺丹狼子野心,又怎么可能会屈居人下,只要能找到机会,就一定会取而代之。
达拉是个酒囊饭袋,引狼入室的行为无疑就是自取灭亡,丝毫不值得同情。
唯一让托达感到震惊的是,太阳汗部的士兵,居然就这样甘心成为贺丹的部曲,为他而战。
“老狐狸,我不得不承认,你虽然仗打的十分稀烂,但领导指挥能力却比达拉这个蠢货强太多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现在的你,已经穷途末路,这天鹰峡,便是你最后的葬身之地。”
托达心意已决,当即唤来察哈尔下令:“传我军令,所有火炮就位,今日,我要炮轰天鹰峡!”
察哈尔一愣:“族长,这会否太过浪费弹药了?天鹰峡这么大,我们也找不到贺丹汗部在哪里啊!”
“你只管按我吩咐去做,不要多问。”
托达语气不容置疑,察哈尔也只能照做。
不多时,霍阙得知消息后来找托达:“父汗,你这是做什么?炮轰天鹰峡根本没有意义啊。”
托达冷声回道:“你不懂,我这是逼贺丹出来跟我决一死战。”
“但昨日贺丹部大败,他们损失巨大,想来内中粮草也不够,只要我们再围困两天,他们定会不战自溃!”
“你不了解贺丹,他是个诡计多端的智者,两天时间足够他想出脱身之策,这时候要是不再逼他一把,谁也不能肯定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
“我的儿子,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不要被眼前的优势迷惑双眼,我曾亲眼见过因为骄傲而身首异处的异端将领,
也见证过由盛转衰的古老王国,没有任何事都是注定的,除非在他分出该有的结果之前,明白了么?”
霍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按照托达吩咐退下了。
就在火炮布阵完毕,四十门均重三千斤的前膛火炮已经装填好了弹药。
炮手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将火把递到引线前,只等一声令下,便可万炮齐发。
“报~~”
就在这时,一探马快速冲到托达阵前。
马背上的骑兵翻身下马,不顾自身疲惫跪在托达面前。
“族长,左翼二十里外发现大量骑兵,骑马有一两万人,是左贤王部出动了。”
不等托达开口进一步询问,又有一探马来报:“族长,右翼二十里外发现数之不尽的骑兵,正朝天鹰峡方向逼近,是王庭的可汗卫队。”
“哈哈哈……”
托达汗笑了。
“没想到他们来的还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这种时候,看来他们之中定有人在指点,
否则无论是疏勒还是乞木耳,一群莽夫怎么会选这么好的时机。”
察哈尔:“族长,那现在怎么办?”
托达笑道:“无妨,纵使他们背后之人再有如何锦囊妙计,但实行的永远都是人,
疏勒跟乞木耳,皆是有勇无谋,经不起挑衅和挫折的人,只要将他们激怒,就可以轻易击败他们。”
察哈尔点点头:“那我们先对付哪一路?”
“先破乞木耳一路,这个懦夫只要遭到些许挫折,就会只顾逃命,以此也能震慑疏勒。”
“此事就交给哲离跟霍阙去做吧,有哲离这等悍将在,乞木耳根本不是对手,可以将他们引入天鹰峡内。”
“是!”
察哈尔大声领命后,立刻按照吩咐去做了。
……
接到托达命令的哲离,当即与霍阙各点三千精骑,朝着右翼乞木耳部的方向疾驰而去……
二人在距乞木耳大军十里处勒马驻足。
霍阙年轻气盛,按捺不住请战:“哲离将军,不如直接冲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哲离却抬手按住他的马缰,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尘烟:“可汗有令,需先激怒乞木耳,
这莽夫最忌人说他‘怯懦’,我们先折他锐气。”
说罢,他令士兵将数十面嘲讽旗帜插在阵前,旗上赫然写着“左贤王避战如鼠,只敢躲在王庭羽翼下”
又让嗓门洪亮的兵卒循环高喊,故意说出自己头顶草原的光辉过往……
“可恶,哲离,托达,不杀你们难消我心头之恨!”
果然,不过半炷香时间,乞木耳就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本就因托达部按兵不动而心焦,此刻听闻这般羞辱,顿时双目赤红,一把扯下帐中悬挂的战刀:“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辱我!今日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副将帖木儿连忙上前阻拦:“左贤王,这是激将法!托达部早有防备,我军若贸然出击,恐遭埋伏!”
“埋伏?”乞木耳狠狠将刀劈在案几上,顿时木屑飞溅一分为二,“我有两万骑兵,难道还怕他五千人?再敢拦我,休怪我不念旧情!”
说罢,他不顾帖木儿的苦苦劝阻,翻身上马,亲自率领大军冲出营门,直扑哲离与霍阙的阵前。
哲离见乞木耳果然中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霍阙道:“按计划行事,你领两千人佯攻,引他主力追击,我则绕至他后方,断其退路。”
霍阙领命,立刻率领部众迎了上去,与乞木耳的先锋部队厮杀起来。
双方刚一交手,霍阙便故意装作不敌,且战且退,一步步将乞木耳的大军引向预设的山谷。
乞木耳杀红了眼,只想着追上霍阙报仇,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异常,更是下令全军出击。
此时,他把沈川交代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待乞木耳的主力尽数出动后,哲离率领的三千骑兵突然从两翼丘陵中杀出。
突如其来的攻势,如两把锋利的尖刀,瞬间将乞木耳的大军分割成数段。
“不好!中计了!”
乞木耳这才反应过来,想要下令撤军,却发现退路早已被哲离堵死。
他的大军被分割包围,首尾不能相顾,士兵们顿时陷入恐慌,阵型大乱。
哲离与霍阙趁机率军猛攻,左冲右突,麾下骑射抵面射击,战场顿时响起成片哀嚎。
帖木儿见局势危急,拼死护在乞木耳身边,挥舞着长枪斩杀冲上来的敌兵,大声喊道:“左贤王,快往天鹰峡方向撤,我来断后!”
说罢,他率领自己的亲卫部队,朝着哲离的主力部队冲去,想要为乞木耳开辟一条逃生之路。
乞木耳此时早已吓破了胆,想都没想就按照帖木儿的话,撇下大部兵马领着残军朝天鹰峡撤退。
而帖木儿则领着死士义无反顾与哲离所部撞在一起。
仅仅一瞬,人仰马翻,黄沙弥漫。
“蠢货!”
哲离见状,提刀迎了上去,与帖木儿战在一处。
然而只是三个回合交锋,帖木儿就被一箭射穿后背,举刀的手顿时一滞。
哲离顺势抓住一个破绽,一刀劈中帖木儿的肩胛。
“嘿~”
伴随哲离一声沉喝,长刀直接从上至下,将帖木儿连人带马砍成两半。
帖木儿死后,其余亲卫也被尽数围歼。
乞木耳得知副将战死,却没时间悲伤,只是率领身边仅存的数千残兵,奋力冲破一处薄弱的包围圈,朝着天鹰峡的方向狼狈逃窜。
乞木耳一走,本就一盘散沙,没有多少士气的左贤王部齐齐下马投降。
哲离与霍阙并未穷追不舍,只是率军清理战场,收拢俘虏,任由乞木耳带着残兵逃向那座早已被托达视为“绝境”的天鹰峡。
黄昏时分,天鹰峡的入口如一张巨大的嘴,静静等待着乞木耳和他的残兵,而托达的大军,正从后方缓缓逼近,将这座峡谷彻底变成了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