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善缘堂的玻璃窗洒进来,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从打坐中起身。手中的铜镜在阳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镜背上的符文似乎随着光线变化而微微流动。
我仔细检查堂口的情况。四盏长明灯灭了两盏,剩下的两盏火苗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香炉里的九支香全部烧成了长短不一的形状,最长的不过三寸,最短的几乎只剩香根。
这哪是封堂,简直是要绝我的香火啊...我咬着牙,从柜子里取出新的长明灯油和线香。
刚换好灯油,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张半仙发来的信息:查到了,五鬼搬运术需在目标周围连续施法七日。今日是第三天,还有时间破解。午时用铜镜可辨真凶。
我回复了感谢,心中却更加沉重。三天来我接待的香客不少,谁会是那个暗算我的人?董小婉?陈浩?周美玲?还是...李德全?
想到李德全,我心头突然一跳。他那五百块钱的红包,会不会有问题?我赶紧从抽屉里找出那张钞票,对着阳光仔细检查。果然,在钞票边缘有一行几乎不可见的细小符文!
好家伙...我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把钱当符纸用!
我立刻将钞票用黄纸包好,压在香炉底下。随后取出一碗清水,将铜镜浸入水中,念动净天地咒。水面渐渐泛起涟漪,铜镜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又慢慢熄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午时到来。十一点半,我开始准备午时的法事。按照传统,午时是阳气最盛的时刻,也是照妖镜威力最大的时候。
我在堂口中央摆了个简易的法坛:一碗糯米,一碗朱砂,三根红线,还有五枚铜钱排成五角形。最后,我将照妖镜放在法坛正中,镜面朝上。
十一点五十五分,我点燃三支香,拜过四方神明,然后盘坐在法坛前,双手结印,开始默念胡天罡教主传授的咒语。
随着咒语声,铜镜渐渐泛起微光。当时钟指向十二点整时,一道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在镜面上,刹那间,整个堂口都被反射的金光充满!
我眯起眼睛,看到镜面上开始浮现影像——先是模糊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个我熟悉的地方:李德全的办公室!
镜中,李德全正和一个穿黑袍的人低声交谈。黑袍人背对着镜子,看不清面容,但身形瘦削,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已经第三天了,李德全的声音从镜中传来,诡异的是明明镜中影像无声,这声音却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那小子的堂口应该快撑不住了吧?
黑袍人点点头:五鬼已布下阴阵,再有三日,他的香火必断。到时候...
到时候我就能拿到那块地了!李德全兴奋地搓着手,张大师,您确定那地下有...
黑袍人突然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缓缓转身,正对镜面!我这才看清他的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而是一张布满疤痕和缝合线的可怖面具!
有人在窥视我们。黑袍人的冰冷刺骨,是那小子...看来小看你了,丁肇中。
话音刚落,镜面突然剧烈震动,影像扭曲破碎!我急忙咬破中指,将血滴在镜面上: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镜面稳定下来,但影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今夜子时,取你性命。
我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虽然没能看到更多,但至少确定了敌人是谁——李德全和那个被称为张大师的黑袍人!
正思索间,门铃突然响起,吓得我差点跳起来。我迅速收起法坛,将照妖镜藏入怀中,这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陌生中年妇女,穿着朴素,手里拎着个竹篮。
请问...这里是善缘堂吗?她怯生生地问,我是王家庄的王婶,想请师傅看看我家宅子...
我让她进来坐下,倒了杯热茶给她。虽然堂口危机重重,但仙家的规矩不能破——有求必应,有难必帮。
家里出什么事了?我问。
王婶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几块黑色的土块:丁师傅,您看这个...我家后院突然冒出这种黑土,挖开一看,底下全是!更怪的是,自从发现这土,我家养的鸡鸭一夜之间全死了...
我接过一块黑土,刚入手就感到一阵刺痛——这土阴气极重!掰开一看,里面竟然夹杂着细小的骨渣和灰白色毛发。
这是坟土啊!我心头一震,你家后院以前是坟地?
王婶脸色煞白:不能啊!我们那以前是生产队的打谷场,后来...
她突然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我追问。
去年...李德全的建材公司在我们村买了块地建仓库,王婶回忆道,施工时挖出不少骨头,当时村里老人说是无主坟,让他们烧些纸钱就继续施工了...
又是李德全!我强压怒火,问道:那块地离你家多远?
就隔了一条路...王婶突然瞪大眼睛,您是说,那些坟土是从那边...?
我点点头:有人用邪术把阴土移到了你家后院。这种手法叫阴宅借气,是用你家阳气养那块地的阴气。
王婶吓得手直发抖:这...这可怎么办啊?
别怕,我从香案上取出一道黄符,画了个镇宅符,把这个贴在你家正门上方。回去后,在后院四角各埋一枚铜钱,再撒一层朱砂。三天后,如果还有黑土冒出,立刻联系我。
送走王婶,我立刻给张半仙打电话,把照妖镜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他。
缺指的张大师?张半仙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难道是张九指?他不是二十年前就...
就怎么了?我追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晚上我去你堂口,咱们当面谈。记住,天黑前在门口撒一圈香灰,别让五鬼进堂!
挂断电话,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我决定趁天黑前去李德全的建材公司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赵德全的公司位于城北工业区,是一栋三层的灰白色楼房。我在对面咖啡馆坐下,假装玩手机,实则观察公司动静。
四点半左右,一辆黑色轿车驶入公司后院。车门打开,下来的正是李德全和那个黑袍人!虽然距离较远,但我依然能看出黑袍人走路姿势怪异,像是右腿比左腿短一截。
两人匆匆进入办公楼。我犹豫着要不要靠近查看,手机突然震动——是董小婉发来的消息:丁师傅,陈浩刚才收到一个红色礼盒,里面是只断手!他吓坏了,我们现在在医院...
我心头一紧,立刻回复:别碰那东西!用盐盖住,我马上过去!
匆匆赶到医院急诊室,我看到董小婉和陈浩坐在走廊长椅上。陈浩脸色惨白,右手腕上缠着绷带。
怎么回事?我急问。
下午有人送来个礼盒,说是王姐给的道歉礼物,董小婉声音发抖,陈浩一打开,里面是只蜡制的手模型,抓住他手腕就冒黑烟!
我检查了陈浩的伤口——手腕上一圈焦黑,像是被烙铁烫过,但形状却像是手指印。
阴手咒我沉声道,那女人疯了,用自残方式下咒!我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用这个药膏涂伤口,三天不能沾水。另外...
我从怀中取出两道符:一道贴床头,一道随身带。这几天别单独行动,尤其是晚上。
离开医院时,天已经黑了。我匆忙赶回善缘堂,远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影——是张半仙!
怎么才回来?他责备道,快进去,五鬼快来了!
我赶紧开门,两人进入堂口。张半仙从包里取出几样东西:一面铜锣,一包香灰,还有个小木盒。
先布防,他指挥道,香灰撒在门窗缝隙,铜锣挂在堂口中央。
布置完毕,张半仙才坐下,打开那个小木盒。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几个年轻人的合影。
这是三十年前的风水师聚会,张半仙指着照片上一个瘦高个,这就是张九指,本名张怀义。他天生右手只有四指,所以得名九指。
我凑近看,照片上的年轻人面容清秀,完全无法与今天镜中看到的可怖面孔联系起来。
张怀义天赋极高,但心术不正,专研邪门歪道。张半仙继续道,二十年前,他为了修炼五鬼搬运术,竟然盗挖了七七四十九座新坟,取死人骨炼法。事情败露后,他被同行围攻,据说重伤逃入深山,再没出现过。
我心头一震:所以他现在回来...是报仇?
不止,张半仙摇头,我怀疑他盯上了你堂口的东西。
什么东西?
张半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师父没告诉你?善缘堂底下,埋着当年风水师们封印五鬼的法器——五雷号令!
我目瞪口呆,我从不知道地下还埋着这种东西!
五雷号令是克制五鬼搬运术的至宝,张半仙解释道,张九指要完全练成邪术,必须取回这个。而你师父...正是当年围攻张九指的主力。
这番话如雷轰顶。难怪张九指要封我堂口——他不仅要报仇,还要取走克制他的法器!
正说着,堂口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挂在中央的铜锣无风自响,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来了!张半仙一跃而起,五鬼攻堂!
刹那间,堂口温度骤降,窗户上结出厚厚的冰花。五道黑影从门缝、窗隙渗入,在堂内凝聚成五个模糊的人形,个个面目狰狞!
丁肇中...五个鬼影齐声嘶吼,纳命来!
张半仙迅速敲响铜锣,刺耳的锣声震得鬼影一阵模糊。我则抓起一把香灰撒向鬼影,同时念动驱鬼咒。
鬼影被香灰击中,发出凄厉惨叫,但很快又凝聚成形,向我们扑来!
用照妖镜!张半仙大喊。
我掏出铜镜,对准最近的鬼影。镜面金光一闪,那鬼影顿时如遭雷击,扭曲着消散了。但另外四个鬼影却趁机扑到我们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堂口香案上的香炉突然炸裂,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红光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显现——胡天罡教主!
大胆孽障!胡天罡声如洪钟,敢犯吾堂,找死!
只见他大袖一挥,剩余四个鬼影如遭飓风,瞬间被吹散!堂口恢复平静,但香炉已碎,香火全灭。
教主!我激动地跪下,弟子...
时间不多,胡天罡的身影开始模糊,张九指已至门外,我借最后香火显形...记住,五雷号令在堂口地下三尺,需用你血唤醒...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消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月光下,黑袍人张九指站在门口,身后是满脸狞笑的李德全。
好久不见啊,丁家小子,张九指的声音如同生锈的刀片刮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