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床头那盏铜灯和黑石头,脑门上的汗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真去地府了?我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得直咧嘴,不是梦啊!
铜灯油乎乎的,灯芯都黑了,看着跟从坟里刨出来的差不多。我试着用打火机点,火苗地窜起三尺高,差点把我眉毛给燎了。
哎哟我去!我往后一仰,摔了个屁股墩儿。那火苗居然是绿色的,跟鬼火一个德行。
更邪门的是,火光照到墙上,居然显出个人影来——我家灶王爷正蹲在厨房偷吃供果呢!老头发现被我看见了,尴尬地抹抹嘴,冲我摆摆手就消失了。
这玩意儿还真能照见神仙?我来了兴致,举着灯满屋子照。结果看见房梁上蹲着个穿红肚兜的娃娃,冲我做了个鬼脸就钻墙里去了。
我家这是成精怪窝了啊...我嘟囔着,突然灯地灭了,怎么点都点不着。
啥情况?没油了?我晃了晃灯,里头明明还有半壶油。再打火,火苗闪了两下又灭了,跟信号不良似的。
得,还是个残次品。我撇撇嘴,把灯放下,拿起那块黑石头端详。俩字刻得歪歪扭扭的,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我正琢磨这玩意儿有啥用,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狗叫。我家隔壁李叔养的大黄狗不知发什么疯,对着我家院墙狂吠不止。
吵死了!我推开窗户,大黄!闭嘴!
那狗不但没停,反而叫得更凶了,还一个劲往后退,好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我下意识举起石头:再叫砸你啊!
话音刚落,那狗突然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保持着龇牙咧嘴的姿势僵在原地,只有眼珠子滴溜溜转,满是惊恐。
卧槽!我手一抖,石头掉在窗台上。那狗立刻能动了,夹着尾巴一溜烟跑没影了。
我赶紧把石头捡回来,心跳得跟擂鼓似的。这玩意儿能定住活物?那不成孙猴子的定身术了吗?
正想着,院门被人拍得山响:丁大仙!丁大仙在家吗?救命啊!
我赶紧把灯和石头藏枕头底下,跑去开门。门外是村西头的王婶,一张脸煞白,满头大汗。
咋了王婶?我问道。
王婶一把抓住我手腕:大仙啊,你快去看看我家丫头吧!中邪了!
原来王婶的女儿小翠昨晚去后山采蘑菇,回来就不对劲了。先是把家里的鸡全放跑了,然后蹲在鸡窝里学鸡叫,现在正用脑袋撞墙,拦都拦不住。
我寻思着,是不是让黄皮子给迷了?王婶急得直搓手,
那什么,王婶,要不您去找...
我话还没说完,王婶就跪下了:大仙啊,现在全村就你会这个了!你要不去,我家丫头非撞死不可!
我一看这架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回屋揣上聚魂灯和黑石头,跟着王婶往她家跑。
路上我心里直打鼓: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在天有灵,可得保佑徒弟别出洋相啊...
王婶家院子里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我刚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的撞墙声,还夹杂着尖利的笑声,听得我后脖颈子发凉。
都让让!丁大仙来了!王婶吆喝一嗓子,人群立刻让开条道。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屋。好家伙,小翠披头散发,额头都撞出血了,还在那笑着往墙上怼。她爸和两个壮汉按着她,愣是按不住。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我装模作样地掐了个诀,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这手势对不对,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小翠猛地扭头看我,那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十七岁姑娘该有的——黄澄澄的竖瞳,透着股邪性。
小毛孩子也敢管本大仙的事?小翠开口了,声音又尖又细,跟指甲刮玻璃似的,你师父见了我还得叫声黄三爷呢!
我心头一跳,真是黄皮子附身?这下麻烦了。黄仙记仇,得罪了它们,能祸害你家三代。
原来是黄大仙驾到。我挤出个笑脸,不知小翠哪里得罪您了?
她踩我尾巴!小翠龇牙咧嘴,本大仙正晒太阳呢,她一脚就上来了!
我差点笑出声。好嘛,这黄仙还挺记仇。
那您看这样行不,我赔着笑,我让王婶给您供上三只烧鸡,再赔一坛好酒,您就高抬贵手?
不行!小翠一甩头,又往墙上撞,本大仙的尾巴现在还在疼呢!
我一看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了。偷偷摸出聚魂灯,背着手打火。这次倒是点着了,绿油油的火苗窜起来。
那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突然举起灯照向小翠。
一声惨叫,小翠身上冒出股黄烟,在空中凝成个虚影——好家伙,一只缺了半截尾巴的黄鼠狼,正冲我龇牙咧嘴。
围观的人看不见黄烟,只看见小翠突然翻白眼晕过去了,顿时乱作一团。
都别动!我大喝一声,举着灯往前逼,黄三爷,您要再不走,我可就...
话没说完,灯又灭了。
黄烟立刻重新钻回小翠身体里。她猛地睁眼,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力气大得惊人,直接把按着她的三个大老爷们掀翻了。
小兔崽子找死!小翠张牙舞爪朝我扑来。
我慌不择路,从兜里掏出黑石头就砸了过去。
石头正中小翠脑门,然后掉在地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小翠保持着扑击的姿势僵在半空,眼珠子瞪得溜圆,盯着地上那块石头。
判...判官印?她声音都变调了,你怎么会有这个?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黄烟从小翠七窍中窜出,头也不回地从窗户逃走了。小翠栽倒在地,那块黑石头则滚到我脚边。
屋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傻了。
我强装镇定地捡起石头,擦了擦:没事了,黄仙已经走了。
王婶这才回过神,扑到女儿身边:小翠!小翠你醒醒!
小翠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妈?我这是咋了?头咋这么疼?
我松了口气,悄悄擦了把冷汗。好险,差点就出人命了。
村民们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一个个敬畏得不行。有人小声嘀咕:丁大仙比他师父还厉害...
我表面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一批。刚才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谁知道那黄仙看见石头为啥那么怕啊?
王婶千恩万谢,非要塞给我两只老母鸡。我推辞不过,只好拎着鸡回家。路上感觉兜里沉甸甸的——那块判官印似乎比之前重了些。
回到家,我把鸡往院儿里一扔,瘫在炕上直喘气。今天这事儿太邪性了,那黄仙为啥怕这块石头?判官印到底是啥来头?
正琢磨着,忽然听见窗外有动静。我探头一看,差点没吓死——月光下,一只缺了半截尾巴的黄鼠狼正人立而起,冲我作揖。
上仙饶命!黄鼠狼口吐人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上仙...
我头皮发麻,强撑着问道:你...你回来干啥?
黄鼠狼搓着爪子:小的特来赔罪。那个...上仙能不能把判官印上小的名字划掉?
啥名字?我一头雾水。
黄鼠狼急了,指着石头:就...就生死簿上的名字啊!上仙您别逗小的了...
我低头看石头,哪有什么名字?就是一黑疙瘩。
你看错了,这不是...
我话没说完,黄鼠狼地窜上窗台,爪子就往石头上按。说也奇怪,它爪子一碰石头,石头上突然浮现出几行发光的红字:
「黄三,寿数六十八载,因偷食供品减寿十年,因附身凡人再减十五年...」
黄鼠狼一看,直接瘫了:完了完了,这下只剩二十三年了...
我目瞪口呆。这破石头还真是生死簿?不对,师父说过生死簿在崔判官手里,这玩意儿顶多算个复印件吧?
上仙开恩啊!黄鼠狼抱着我的腿哭嚎,小的再也不敢了!您给加几年吧!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黄鼠狼浑身一抖:不好,阴差来了!哧溜钻草丛里没影了。
铃铛声越来越近,我赶紧关上窗户,心跳如擂鼓。阴差?来抓我的?因为我偷了判官印?
我摸出石头看了看,那些红字已经消失了,又变回普通的黑石头。但我知道,我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