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奶奶白云芳那双枯瘦却异常温暖的手,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轻轻拂过丁肇中的胸口。那股清凉温润的气息在他体内流转,修补着被斗法震伤的经脉脏腑。丁肇中长出一口气,胸口的憋闷和剧痛消散大半,虽然身子还虚,但总算能顺畅呼吸了。
“多谢白奶奶。”他哑着嗓子道谢,挣扎着想坐起来。
白奶奶轻轻按住他:“躺着,精气神还没养回来。”她转身,对一旁焦急万分的赵晓波道:“去,灶上熬点小米粥,最上面那层油皮撇下来给他喝,安神养胃。”
赵晓波连连点头,小跑着去了后屋。
这时,善缘堂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哭喊声。
“丁大师!丁大师在吗?救命啊!”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个哭成泪人的女人。男孩脸色蜡黄,双眼紧闭,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物的痕迹,浑身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咋了这是?”王胖子赶紧上前帮忙把孩子放平在临时腾出来的长椅上。
“不知道啊!”男人急得满头大汗,“昨天还好好的,晚上就说肚子疼,疼得满炕打滚,送去医院,检查做了遍,啥也查不出来,针也打了,药也吃了,就是不顶用!眼看孩子就没劲儿了,抽得越来越厉害……听说您这儿灵,我们、我们实在没法子了!”
女人噗通一声就给丁肇中跪下了:“丁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多少钱我们都给!”
丁肇中刚经历一场恶斗,自身难保,见状强撑着要起来,却被白奶奶用眼神制止。
“肇中歇着,我来。”白奶奶声音平和,却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她缓步走到男孩身边,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男孩纤细的手腕上。她闭目凝神,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男孩母亲压抑的啜泣声。
片刻,白奶奶睁开眼,又翻开男孩的眼皮看了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腹部。
“惊厥伤食,外感邪风,扰了心神,惊了肝魂。”白奶奶缓缓道,“医院查不出,是因这病根不在肌骨,而在经络气脉。”
她说着,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古朴的针包,展开,里面是长短不一、细如牛毛的银针。
“按住孩子,别让他乱动。”
王胖子和那孩子父亲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却牢固地按住男孩的四肢。
白奶奶手法如电,取出一根银针,在男孩鼻下的人中穴轻轻一刺,捻转几下。男孩剧烈的抽搐猛地一停。
接着,她又取针,刺向男孩的十指尖(十宣穴),挤出几滴黑血。男孩蜡黄的脸上似乎透出一丝血色。
随后是内关、足三里、太冲……白奶奶下针又快又准,每一针都蕴含着温和却强大的气息,疏导着男孩体内紊乱阻塞的气机。
一边行针,她一边对那对看得目瞪口呆的父母解释道:“人中开窍醒神,十宣放血泄热镇惊,内关宽胸理气,足三里健脾胃消积食,太冲平肝熄风。通则不痛。”
几针下去,男孩虽然还昏迷着,但呼吸明显平稳了许多,也不再抽搐。
行针完毕,白奶奶又让赵晓波端来一碗温水。她并起手指,对着碗口凌空虚画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请什么药。
奇妙的是,那碗清澈的白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泛起了淡淡的、如同草汁般的青绿色,还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清苦药香。
“把这碗水,慢慢喂他喝下去。”白奶奶将碗递给孩子的母亲。
那女人将信将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将泛着青绿色的水喂进男孩嘴里。
半碗水下肚,男孩喉咙里“咕噜”一声,突然睁开眼睛,“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酸腐黏腻的秽物。
吐完之后,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虚弱地喊了一声:“妈……我饿……”
“哎!哎!妈在!饿了好!饿了好啊!”女人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儿子。
那男人也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对着白奶奶和丁肇中就要磕头。
“快起来,”丁肇中连忙虚扶,“孩子刚好,还得仔细将养几天,饮食清淡些。”
白奶奶则写了个简单的方子:“去药房抓这三味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睡前服,连服三天,固本培元。”
夫妻俩千恩万谢,留下诊金,抱着已经能小声说话的儿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们刚走,门口又探头探脑来了个老太太,挎着个布包,一脸愁苦:“请问……是善缘堂吗?我……我这老寒腿疼了半辈子了,听说这儿……舍药?”
“舍药?”丁肇中一愣,看向白奶奶。
白奶奶微微一笑,对那老太太招招手:“老姐姐,过来坐。”
老太太蹒跚着进来坐下,卷起裤腿,露出干瘦变形、膝盖肿大的双腿。
白奶奶看了看,又号了号脉,点点头。她让赵晓波又取来一碗清水,再次并指对着碗口虚空画符请药。
这一次,那碗水渐渐变成了温润的琥珀色,散发出一股辛辣微甜的气味,像是某种药酒。
“用这个,蘸着毛巾,敷在膝盖上,感觉发热发烫为止。”白奶奶嘱咐道。
老太太依言照做,用那琥珀色的药水湿了毛巾,敷在膝盖上。
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几分钟后,她突然“哎呦”一声:“热!好热!像有个小火炉在烤!哎呀……舒服……这骨头缝里的凉气好像都被逼出来了!”
她敷了约莫一刻钟,取下毛巾时,惊讶地发现红肿的膝盖竟然消下去不少,她尝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虽然还不敢说健步如飞,但那钻心的疼痛确实减轻了大半!
“神了!真神了!”老太太激动得老泪纵横,“这比吃多少副药都管用啊!谢谢老仙家!谢谢丁大师!”
她也要给钱,白奶奶却摆摆手:“舍药结缘,随心即可。”
老太太留下一些自家种的蔬菜,千恩万谢地走了。
短短时间内,连续两次神奇的治疗,尤其是那“虚空请药,清水变灵汤”的本事,把王胖子和赵晓波看得一愣一愣的,连陈玄陵都面露惊异之色。
丁肇中倒是知道,这是白家奶奶的独门手段,名为“仙家舍药”,并非真的无中生有,而是以特殊法门,汇聚草木精华或仙家灵力于水中,针对病症,化水为药,效果往往比寻常草药更为迅捷神奇。但这极其耗费仙家的修为和精神。
果然,送走老太太后,白奶奶的身影似乎淡薄了一些,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白奶奶,您歇歇。”丁肇中关切道。
白奶奶摆摆手,刚想说什么。
突然——
角落里那面一直安安静静的破鼓,毫无征兆地,“咚!!!”
发出一声沉重无比、仿佛带着无尽委屈和愤怒的闷响!
这一次,鼓声不再是试探,而是如同惊雷,震得整个善缘堂都嗡嗡作响!
供桌上的香炉猛地一跳!
连刚刚歇下的黑猫都吓得“喵嗷”一声钻到了桌子底下。
张叔“嚯”地站起来,眼神锐利:“好家伙!这鼓里的老仙儿,憋不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在那面惹事的破鼓上。
丁肇中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看着那面不安分的鼓,又看看略显疲惫的白奶奶,再瞅瞅手机屏幕上还在不断涌入善缘堂直播间的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