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刚给一户人家看完阳宅风水回来,屁股还没坐热,王胖子就拿着手机,咋咋呼呼地凑了过来。
“老丁!快看!县城贴吧和本地群里都传疯了!说城郊西山殡仪馆,最近邪门得很!”
我接过手机一看,好家伙,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和模糊不清的视频。
“西山殡仪馆夜半歌声,值班保安吓尿裤子!”
“实拍!殡仪馆停尸柜门半夜自己打开!”
“亲历者讲述:火化炉半夜自己启动,里面根本没尸体!”
“多名家属反映,在告别厅看到已故亲人‘活过来’招手…”
评论区和群里更是添油加醋,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殡仪馆建在了乱葬岗上,压不住了;有说前段时间送来的一个横死的小姑娘怨气太大,搅得不得安宁;还有更离谱的,说是殡仪馆馆长偷了死人的陪葬品,遭了报应…
“这事儿闹得不小啊,”王胖子搓着下巴,“听说殡仪馆现在白天都没啥人敢去了,晚上更是彻底停摆,好几个值班的都辞职了。再这么下去,县城里的白事都没地方办了。”
我皱了皱眉。殡仪馆这种地方,本就是阴阳交界,气场特殊,容易积聚阴气,出点怪事不稀奇。但闹到这种群魔乱舞、人尽皆知的地步,就很不正常了。背后肯定有原因。
正琢磨着,赵晓波拿着平板电脑过来了,神色有些严肃:“师父,我查了一下西山殡仪馆的资料和最近的新闻报道。发现两个可疑的点:第一,大概三个月前,殡仪馆进行过一次‘节能环保改造’,更新了部分老旧设备;第二,上周,殡仪馆附近开始施工,铺设一条新的地下光缆,据说施工队挖到了一些…无主的旧坟,处理得很草率。”
设备更新?动了无主旧坟?
这两件事单独看或许没什么,但结合眼下闹鬼的时机,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看来,咱们得去会会这群‘老街坊’了。”我放下手机,心中有了计较。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决定晚上再去。子时刚过,我们一行人就驱车来到了位于城郊西山的殡仪馆。
远远望去,殡仪馆那栋方方正正的建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寂静,只有门口保安亭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里面那个年轻保安抱着橡胶棍,缩在椅子上,一脸惊恐地四处张望。
我们没走正门,找了个偏僻的围墙角落,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一踏入殡仪馆的范围,一股远比寻常墓地更加浓郁、驳杂、充满负面情绪的阴冷气息便扑面而来,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哭泣、叹息和窃窃私语在回荡。
“好重的阴气和怨念!”沈文渊的魂影浮现,感受着四周,“而且…杂乱无章,似乎并非单一鬼魂作祟,更像是…很多不同的灵体,因为某种原因,同时被激怒或苏醒了过来。”
我们首先来到了停尸房。厚重的铁门紧闭着,但里面却传来“砰砰…砰砰…”的、像是有人在里面拍打柜门的声音,连绵不绝。透过门上的小窗,借着应急灯昏暗的光线,能隐约看到里面那一排排冰冷的铁柜,有好几个抽屉确实在微微震动!
“不是尸变,”胡翠花感应后说道,“是里面的魂魄不安,在躁动。”
我们又来到告别厅。这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排座椅和正前方的鲜花簇拥着的台子。但在我灵觉中,这里却“站”满了模糊的、半透明的虚影,它们穿着不同时代的寿衣,表情或茫然,或悲伤,或愤怒,无声地聚集在这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抗议着什么。
最后,我们来到了火化车间外。还没靠近,就感觉到一股异常的燥热和硫磺气息,车间里隐隐有火光闪烁,似乎炉子真的在自己燃烧!
“不对劲,”蛇翠兰吐了吐信子,“这里的能量流动很混乱,地脉似乎被破坏了,而且…有一股外来的、带着工业油污和金属腥气的邪异力量在干扰着此地的阴阳平衡!”
地脉被破坏?外来邪异力量?
我立刻想到了那个地下光缆施工和殡仪馆的设备更新。
我们避开监控,找到了殡仪馆后方那片正在施工的区域。只见那里被挖开了一条深沟,泥土翻涌,确实能看到一些破碎的棺木和零星的白骨被随意丢弃在一边,没有任何处理措施!而深沟的边缘,几根新铺设的、包裹着黑色绝缘皮的粗大光缆,如同怪物的触手般埋入地下。我的灵觉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光缆在运行时,会散发出一种低频的、扰动人魂魄的波动,同时,它们似乎也切断或扭曲了此地原本相对平稳的地脉走向!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指着那片施工区域和那些光缆,“施工队粗暴动土,惊扰了长眠于此的无主孤魂,又未做安抚;而这些新铺设的光缆,其散发的特殊磁场和它对地脉的破坏,双重作用下,极大地刺激和强化了殡仪馆内本就存在的阴性能量,导致群鬼躁动,异象频发!”
至于火化炉自燃,我检查后发现,是更新设备时,某个电路控制系统受到了此地紊乱磁场和阴气的影响,发生了故障和短路。
真相大白!
这并非什么厉鬼复仇或者惊天阴谋,而是一起由现代工程疏忽与不当改造引发的、典型的阴阳失调、灵体暴动事件!
但如果不及时处理,任其发展,这些躁动的灵体很可能会伤及无辜,甚至滋生更厉害的邪物。
“得尽快安抚它们,修复地脉,清除那些干扰源。”我对众人说道。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动手的时候,殡仪馆主体建筑内,异变再生!一股异常强大的、带着冲天怨气与冰寒的意念,猛地从某个位置爆发出来,瞬间压过了其他所有躁动的灵体!
我们脸色一变——看来,这群鬼之中,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大家伙”被惊醒了!
那股突然爆发的强大怨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溺水般的绝望和少女特有的娇纵蛮横,瞬间笼罩了整个殡仪馆。其他原本躁动的灵体仿佛遇到了天敌,呜咽着安静下来,瑟瑟发抖。
“在冷藏间!”胡翠花指向主建筑右侧的一个通道。
我们立刻赶过去。冷藏间的铁门虚掩着,里面冒出森森白气。推开门,只见一个穿着湿透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滴水、面色青紫的少女鬼魂,正悬浮在半空。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眼神却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怨毒和疯狂,周身散发的寒气让墙壁都结了一层白霜。
“是她…”沈文渊低声道,“三个月前,南城水库溺亡的那个富商独女,林娇娇。据说是因为父母不给她买限量版包包,赌气跑去水库边玩,失足落水…怨气极重,一直不肯离去。”
看来,这就是那群鬼里的“刺头”了。她本就怨气深重,再加上近期殡仪馆的异常扰动,更是如虎添翼。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买…”林娇娇的鬼魂发出空洞的声音,带着回响,“我就要那个包…你们不给我…我就让你们都不安生…”她挥舞着鬼爪,冷藏间里的几个停尸柜抽屉“哐当”一声弹开,里面的尸体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典型的偏执型怨灵,生前被溺爱,死后执念更深。
就在我们准备先稳住她时,一阵癫狂的笑声和含糊的哼唱由远及近。
“嘿嘿…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在岸上走…”一个穿着破旧保安服、头发乱如鸡窝、眼神浑浊的中年男人,歪歪扭扭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快见底的白酒瓶子。正是那个传闻被吓疯的保安——赵老三!
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林娇娇那恐怖的怨气,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小妹妹…你真好看…陪哥哥喝…喝一杯…”
“滚开!丑八怪!”林娇娇的鬼魂厌恶地尖叫,一股阴寒之气撞向赵老三。
若是常人,被这阴气一冲,少说也得大病一场。可赵老三只是打了个酒嗝,晃了晃身子,竟然屁事没有!他脖子上挂着一个脏兮兮的、用红绳系着的狗牙,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但异常坚定的辟邪阳气。
“这赵老三…有点门道。”胡九灵轻咦一声,“他命格至阳,又常年与死人为伍,煞气护体,加上那开过光的黑狗牙,寻常鬼物还真近不了他的身。只是他心智已失,浑浑噩噩,反而因祸得福,成了个‘百无禁忌’的浑人。”
赵老三的出现,似乎激怒了林娇娇。她觉得这个肮脏的醉汉亵渎了自己,尖叫着,凝聚起更强大的怨气,整个冷藏间温度骤降,连我们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必须尽快解决,否则这疯丫头真可能把这里拆了!
我正要出手,殡仪馆馆长陈大力带着两个手下,闻声赶了过来。陈大力五十多岁,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挺着啤酒肚,一脸不耐烦。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赵老三!你又发什么酒疯!”陈大力骂骂咧咧,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悬浮在半空、面目狰狞的林娇娇鬼魂时,吓得“妈呀”一声,差点瘫倒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他身后那两个手下更是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鬼…鬼啊!”陈大力屁滚尿流地想往外爬。
“站住!”我厉声喝道,“陈馆长,这地方闹成这样,跟你脱不了干系吧?后山的施工,还有馆里的设备更新,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陈大力被我一喝,又看到我们几人气度不凡(尤其隐去身形的仙家们带来的无形威压),知道遇上了高人,不敢再隐瞒,哭丧着脸道:“大…大师…救我啊!我说!我全说!”
原来,后山铺设光缆,是通信公司的一个项目,陈大力收了对方一大笔“场地使用费”和“保密费”,就默许他们野蛮施工,根本没管那些无主坟。而殡仪馆的设备更新,更是黑心,他为了吃回扣,采购了一批价格低廉、但质量和安全性堪忧的二手翻新设备,这才导致了电路紊乱,火化炉自燃。
“我…我也是没办法啊…”陈大力鼻涕眼泪一起流,“上面拨款少,馆里开销大…我…我还得养…养…”
他话没说完,他口袋里掉出一个最新款的女士口红。王胖子眼疾手快捡起来,嗤笑道:“哟,陈馆长,挺时髦啊,这色号可不便宜,是给家里黄脸婆买的?”
陈大力脸色瞬间惨白。
胡九灵轻笑一声,幻眸扫过陈大力:“弟马,此人身上有浓郁的、不属于他妻子的桃花孽债气息,而且不止一股。他养在外面的女人,恐怕不止一个。”
原来如此!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是为了养小三!这等品性,身居殡仪馆馆长之位,自身正气不足,压不住场子,反而助长了此地的阴邪之气!
“你的破事,自有阳间法律和你的家庭去解决!”我冷冷地看着他,“现在,先把你惹出的乱子平了!立刻打电话,让施工队明天一早过来,按照我的要求,重新妥善安葬那些被惊扰的遗骸,并做足安抚法事!馆里的破设备,全部停用,换回原来的!否则,不用等鬼找你,我先送你下去跟它们作伴!”
“是是是!我马上办!马上办!”陈大力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去打电话了。
解决了人的问题,剩下的,就是安抚鬼了。
我看向依旧在和赵老三“对峙”的林娇娇,叹了口气。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林娇娇,”我语气缓和下来,“你的委屈,我们知道了。但滞留此地,惊扰他人,于你解脱无益。你父母固然有错,但他们失去你,已是最大的惩罚。放下执念,我送你去找你该去的地方,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一切。”
同时,我让胡九灵施展幻术,在林娇娇眼前营造出她获得心爱包包、与父母和解的温馨幻象。
或许是幻象起了作用,或许是感受到我们并无恶意,林娇娇周身的怨气渐渐平息,她茫然地看着四周,最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个迷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