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崇祯见王徵疑惑,解释道:
王卿可听说过神华煤业的蜂窝煤?
王徵一愣,点头道:
草民听说过。物美价廉,广受百姓欢迎。街坊邻居都说,这蜂窝煤比木炭便宜,又比柴火耐烧,连烟都少了许多。
他顿了顿,有些疑惑:
只是草民不明白,这与陛下说的……首席技术官有何关系?
崇祯微笑道:
朕让你担任神华煤业的首席技术官,就是要用你的学识,为天下百姓创造出更多利国利民的好产品。
蜂窝煤,只是开始。
崇祯突然话锋一转:
王卿认识邓玉函吧?也读过他的《远镜说》?
邓玉函,也是一位在华的西方传教士,精通光学,写过一本《远镜说》,详细介绍了望远镜的原理和制作方法。他跟王徵熟识,很多人认为《远西奇器图说录最》就是邓玉函传授。
王徵连忙点头:
草民读过,是一本学问精妙的着作。书中所述之望远镜,能见数十里外之物,简直如神技一般。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西夷之学,确实……
崇祯打断他:
那王卿可知道,为何西夷能有这种学问?
王徵沉默片刻。
经过刚才一番谈话,他已经对都是天主神授的说法产生了怀疑。可若不是天主传授,又是为何?
他老实地说:
草民……不知。
崇祯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
那是因为——
他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
西夷的玻璃是透明的,而我中华的琉璃,不透明。
王徵一愣。
崇祯继续说:
制造透明玻璃和琉璃之术,本无差别。都是用砂高温烧制。但西夷有一种矿产,叫做碱矿,加入烧制玻璃时,玻璃就会变得透明。
他顿了顿:
而我中华,缺少这种矿产,自然没有透明玻璃。
王徵瞪大了眼睛。
崇祯笑道:
否则,望远镜的原理,跟眼镜又有多大差别?不过是凸镜、凹镜的组合罢了。我中华自宋时就有眼镜,只不过价格昂贵,寻常百姓用不起。
若是有透明玻璃,我中华又怎会研究不出望远镜?
王徵如遭雷击!
原来……原来如此!
不是中国人智慧不够,不是天主启示——只是因为中华缺少一种矿产!
一种碱矿!
崇祯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朕在山西太原,建了一处炼焦坊。
炼焦坊在高温炼焦的过程中,会产生一种副产品——正是这种碱矿。但是,需要有人主持提取、提纯,并研究如何用它来烧制透明玻璃。
他将那张纸递给王徵:
朕已将制造碱矿的方法写了下来,还有加入碱矿烧制玻璃的工艺。此事非爱卿主持不可。
王徵双手接过,迫不及待地展开。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配有简单的图示——
纯碱制造法:
炼焦时收集煤气,冷却后得煤焦油,余气过浓盐水……
玻璃烧制法:
石英砂七成,纯碱二成,石灰石一成,高温熔化……
王徵越看越入迷,眉头紧锁,嘴里喃喃自语:
煤气……冷却……蒸馏……纯碱……
石英砂……石灰石……高温……
看了半天,他抬起头,满脸困惑:
陛下,此法竟如此精妙!草民……草民完全不解其中奥妙。
他指着纸上的几个步骤:
蒸馏是何物?这又是如何从余气中提取?还有这烧制玻璃的比例,为何是七二一?若是六三一,或八一一,又会如何?
崇祯笑了:
其中奥妙,都需要从实践中得来。
他背着手,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朕偶得此法,也不完全理解其中原理。还需要爱卿在实践中摸索、总结、改进,才能真正成功造出此物。
他走到王徵面前:
这,正是朕需要爱卿的原因——你既有学识,能总结归纳;又愿意实践,不耻于与工匠共事。只有你,才能将这些偶得之法,变成真正的学问,流传后世。
王徵握着那张纸,手都在微微颤抖。
深深为这精妙的学问而折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离开座位,双膝跪地,向崇祯叩首:
陛下学识渊博,胸怀天下,草民……五体投地!
陛下今日之言,字字珠玑,令草民茅塞顿开!
草民必将尽心尽力,研究此法,不负陛下重托!
然而却听崇祯说,爱卿你别急,还有一事,需要爱卿一起主持。
王徵一愣:
还……还有?
他心想,皇上今日给的任务,已经够多了——神华煤业首席技术官、炼焦坊、纯碱、玻璃……每一样都是开天辟地的大事,够他忙活好几年了。
崇祯点点头,神色郑重:
没错。朕在太原,还让工匠制造一种车,行于轨道之上,可载物四千斤。
什么?!
王徵瞪大了眼睛。
四千斤?!
那是多么巨大的重量!
普通的马车,装载五百斤就已经很吃力了,一千斤就要用两匹马拉。而四千斤——那得多少匹马?那车轮该有多粗?车轴该有多结实?
更何况,还要行于轨道之上——这又是什么意思?
崇祯见他满脸疑惑,解释道:
所谓轨道,就是在地上铺设两道木轨,以铁皮包裹,车轮沿着轨道行驶,这样摩擦力大大减小,两匹马就能拉动数千斤的货物。
他顿了顿:
爱卿擅长机械物理之法,前去指导、主持此车制造,必定事半功倍。
王徵脑海中飞速运转——
铁轨……车轮……摩擦力减小……
他突然想起自己翻译的《远西奇器图说录最》中,有一种利用滑轮减小摩擦力的装置。若是车轮沿着固定的铁轨行驶,摩擦力确实会大大减小!
这个原理……可行!
他深深为崇祯的奇思妙想折服,也想亲眼见证这样神奇的车辆,精妙的机械,因此欣然答应:
草民……愿往!
草民必将尽心尽力,研究此法,不负陛下重托!
然而,他却听崇祯继续说:
爱卿你别急,还有一事,需要爱卿一起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