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生命路径初解》的知识与“时光道标”石板的沉重,林枫一行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沉睡着“生命源核”的树根平台,以及这片月溪精灵最后的宁静殿堂,然后转身,默默穿过了那扇月光门户,重新回到了残破的圣殿主厅。
月华之池依旧荡漾着微光,池底那银黑交织的封印缓缓旋转,诉说着另一段悲壮的过往。圣殿内弥漫的“月光悖论”效应已经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仿佛随着吞忆者的封印和核心秘藏的被继承,这片破碎庭园最后的执念也正在缓缓消散。
没有多做停留,众人沿着来路,快速而沉默地穿行。广场上那些半枯半荣的植物依旧保持着诡异的平衡,但那种令人心智错乱的矛盾感已大幅减弱。穿过那由倾倒石柱形成的门户,再次踏入那片由黑色晶柱构成的“记忆回响”领域时,他们发现,那些光滑如镜的晶柱大多已经失去了光泽,表面布满了裂纹,不再映照任何影像,更没有了生成暗影复制体的能力。显然,核心晶柱的崩塌,让这片衍生领域也走到了尽头。
归途比来时顺利了太多。腐化林海彻底死寂,暗影大地不再主动缠绕,连空气中粘稠的虚空能量似乎都变得温顺了一些——或许是银月秘钥持续散发的净化光晕起到了作用,也或许是更深层的某些平衡因他们的行动而被改变了。
当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裂隙出口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外界灰蒙蒙的天空和相对清新的空气,此刻显得如此珍贵。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裂隙的瞬间,林枫猛地抬手,阻止了众人。他的眼神锐利地望向出口外那片被能量屏障笼罩的军方警戒区。
“不对劲。”林枫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凝重,“外面的气氛……太紧张了。”
在他的感知中,出口外聚集的能量反应远超平常,除了熟悉的军方守卫气息,还多了几股极其强大且充满压迫感的存在!其中一股,带着灼热而排外的圣光气息,无疑是圣殿的人,但比阿尔弗雷德更加深沉。另一股,则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带着一种纯粹的、对知识与奥秘的探究欲,显然是研究院的高手。甚至,他还隐约感知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带着自然与星辰意味的气息,与精灵类似,却又截然不同!
石峰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借助出口附近的岩石阴影隐蔽起来,小心地向外观察。
只见裂隙出口外,原本的防御工事后方,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小型的指挥平台。赵天罡上将面色冷峻地站在平台上,他身旁,除了之前见过的陈院长和阿尔弗雷德巡察使外,还多了三个人。
一位是身穿华丽金色圣袍、手持镶嵌着巨大光明晶石权杖的老者,他面容肃穆,眼神开阖间仿佛有圣焰燃烧,周身散发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正是圣殿驻东部前线最高负责人——**枢机主教,伊萨瑞尔**。
另一位,则是一位穿着朴素灰色研究服、戴着厚重眼镜的老妇人,她手中把玩着一个不断变幻形状的金属魔方,眼神专注而充满智慧,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中都是待解的公式。她是研究院总部派来的**首席顾问,墨菲**。
最后一位,最为奇特。她穿着一身仿佛由月光和藤蔓编织而成的长裙,尖长的耳朵表明了其精灵族的身份,但她的肤色并非寻常精灵的白皙,而是带着一种健康的古铜色,眼眸如同蕴藏着星辰大海,深邃而古老。她并未携带任何明显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周围的自然融为一体。她是来自某个中立精灵支脉的**巡星者,艾拉妮娅**。
这三位,任何一位都是足以在人族高层引起震动的大人物!此刻却齐聚在这7号暗影裂隙的出口!
“伊萨瑞尔枢机主教,墨菲顾问,还有艾拉妮娅女士,”赵天罡的声音透过扩音装置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已经重申过,林枫及其小队正在执行一项高度机密的重要任务,在他们主动回归或确认任务失败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裂隙干扰!这是军方的决定!”
伊萨瑞尔枢机主教声音洪亮,带着圣殿特有的威严:“赵将军,我们并非要干扰军方行动。但根据阿尔弗雷德巡察使的报告,以及我们圣殿自身的监测,7号裂隙内部发生了极其剧烈的规则层面变动,甚至涉及到了高维信息的扰动!那个叫林枫的年轻人,他所掌握的力量性质不明,潜在风险极大!圣殿有权在他出来后,第一时间对其进行‘风险评估’和‘信仰引导’!”
墨菲顾问推了推眼镜,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执着:“赵将军,规则层面的变动意味着新的物理常数和能量模型可能诞生!这关乎人族乃至整个联盟对抗虚空的未来!林枫是关键的‘信息源’,研究院必须在他出来后,立刻进行全面而细致的‘数据采集’和‘能力分析’,这是最高议会的授权。”
那位精灵巡星者艾拉妮娅则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空灵而遥远:“我遵循星光的指引而来。此地逸散出的古老自然之息,与我族失落的‘月溪’支脉同源。我并非为争端而来,只为寻求历史的碎片与可能的……族人音讯。”
三方势力,目的各异,但都将焦点锁定在了即将从裂隙中归来的林枫身上!
隐蔽在出口阴影中的小队成员,听得心惊肉跳。
“这下麻烦了……”王铁柱咧了咧嘴,“圣殿想‘净化’或‘引导’林兄弟,研究院想把他切片研究,连精灵都来了!”
苏婉脸色发白:“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而且如此兴师动众?”
石峰面色凝重:“看来我们之前在里面的动静,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林兄弟对抗规则、吞噬领域的能力,恐怕已经引起了最高层的注意。”
婉清担忧地看向林枫。圣殿枢机主教亲自到场,压力非同小可。
林枫眼神冰冷地扫过外面的三方人马。他早就料到会有麻烦,但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阵仗如此之大。圣殿的“引导”,研究院的“研究”,听起来冠冕堂皇,本质上都是想要掌控他这份不受控制的力量。唯有那个精灵巡星者,目的似乎相对单纯,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月秘钥和那块冰冷的“时光道标”石板。这两样东西,尤其是后者,一旦暴露,恐怕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不能把他们带出去。”林枫瞬间做出了决定。他心念一动,银月秘钥化作一道流光,悄然融入他胸口的混沌领域核心之中,被精纯的混沌魔力层层包裹、隐藏。而那块“时光道标”石板,则被他以类似的手法,暂时封存在了意识海的某个角落,除非灵魂层面的彻底搜查,否则极难发现。
《生命路径初解》的知识已经融入记忆,无法剥离,但他可以选择暂时不显露相关的精灵法术。
现在,他明面上最大的异常,就是那能够对抗甚至吞噬虚空规则力量的“混沌之力”。
“准备好。”林枫对队友们低声道,眼神恢复了平静,“出去之后,一切由我来应对。你们只需要确认任务完成,其他不必多说。”
众人点头,他们对林枫有着绝对的信任。
深吸一口气,林枫率先从阴影中走出,踏出了暗影裂隙的入口。石峰、苏婉等人紧随其后。
他们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刹那间,无数道或审视、或探究、或灼热、或好奇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林枫身上!
伊萨瑞尔枢机主教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圣光,仿佛要照彻林枫的灵魂深处。墨菲顾问手中的魔方转动速度加快,无数细微的探测波纹扫向林枫。艾拉妮娅那星辰般的眼眸也投来了关注,带着一丝疑惑与思索。
赵天罡看到他们安全归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脸色依旧严肃。
“报告将军!侦察小队完成任务,现已返回!”石峰上前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赵天罡点了点头:“辛苦了。任务详情,稍后单独汇报。”他目光转向林枫,意有所指,“林枫,你这趟似乎闹出的动静不小。”
不等林枫回答,伊萨瑞尔枢机主教已经上前一步,强大的圣威弥漫开来:“年轻人,你在裂隙之中,是否接触了不该接触的禁忌力量?你身上缠绕的规则余烬,充满了不确定性与危险!圣殿有责任确保这份力量不会危害人族,现在,随我前往圣殿接受‘净识仪式’!”
墨菲顾问也同时开口,语气带着科学家的狂热:“林枫先生,你在规则层面的表现颠覆了现有认知!请务必配合研究院进行全面检测,这将对我们的虚空研究产生革命性推动!”
两人几乎同时向林枫伸出了手,一股无形的力量试图将他牵引。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赵天罡脸色一沉,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林枫却突然笑了。那笑容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淡然。
他无视了那两股试图牵引他的力量,只是微微运转混沌领域,那无形的牵引力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他先是看向伊萨瑞尔,语气不卑不亢:“枢机主教阁下,我的力量源自个人机缘与苦修,并非什么禁忌。我在裂隙中对抗虚空,拯救队友,摧毁污染节点,自问无愧于心。圣殿的‘净识仪式’,请恕我无法接受。”
接着,他转向墨菲顾问:“墨菲顾问,研究对抗虚空,我义不容辞。但将我视为‘研究样本’,恕难从命。我的能力,我自己最清楚,若有关于虚空的心得,我乐于与研究院交流,但前提是平等的交流,而非单方面的‘检测’。”
最后,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赵天罡身上,声音清晰而坚定:“将军,我林枫是人族一员,愿为人族存续而战。但我的人生与力量,只由我自己掌控。任何试图强行干涉者……”
他顿了顿,周身那经过多次规则淬炼、已然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威严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虽然能量层级或许不及在场的几位大佬,但那源自混沌本源的“位格”却让伊萨瑞尔和墨菲都是心中一凛。
“……便是我的敌人。”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谁都没想到,林枫在面对人族两大巨头势力的逼视时,竟然如此强硬,如此直接!
伊萨瑞尔眼中圣光暴涨,墨菲手中的魔方停止了转动,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赵天罡眼中则闪过一丝激赏,但更多的是担忧。林枫此举,几乎是将自己放在了圣殿和研究院的对立面!
就在这时,那位一直沉默的精灵巡星者艾拉妮娅,却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僵局:
“他的灵魂……缠绕着古老的月光,以及……悲伤的共鸣。伊萨瑞尔阁下,墨菲女士,或许,我们该换一种方式。”
她的目光落在林枫身上,带着一丝了然与……淡淡的悲悯。
“年轻的执火者,你背负的,比我们看到的,要多得多。”
艾拉妮娅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让紧张的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