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刚开出京城,就有个穿灰布短衫的男人在过道里来回晃悠,眼睛总往乘客的行李上瞟。
孟才用余光留意着,见那人路过陈雪茹身边时,手悄悄往她帆布包伸去,他当即咳嗽一声,脚轻轻碰了碰陈雪茹的鞋。
陈雪茹反应快,立马把包往怀里抱了抱,那男人缩回手,狠狠瞪了孟才一眼,转身往车厢另一头走了。
“谢了。”陈雪茹压低声音,手心有点出汗——包里装着订绸缎的定金,要是丢了,这趟生意就黄了。
孟才没说话,只是往那男人的方向多瞅了两眼。
他用刚觉醒的神识扫过,发现那男人腰间藏着把小刀,口袋里还揣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像是金银首饰和钱票。看来老李说的扒手,就是这人了。
过了约莫一个钟头,火车在中途站停了下来。
那灰衣男人突然站起来,拎着个黑布包就要下车。
孟才猛地起身拦住他:
“同志,等会儿再走,乘警找你有事。”
男人脸色骤变,伸手就要推孟才,却被孟才伸手挡住,推搡中,黑布包“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金银首饰和钱票撒了一地。
车厢里瞬间乱了,乘客们纷纷往后退,有人喊“抓小偷”。
小偷见事情败露,当即掏出腰间小刀,挥舞两下,他知道要想安然离开,怕是只能挟持人质了。
他转头看到孟才身边的陈雪茹:
“就是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多管闲事,今天就先拿你开刀。”
当即朝着陈雪茹挥刀扑来。
陈雪茹看到小偷面色狰狞的朝她扑来,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愣在原地。
好在旁边的孟才身手不凡,立刻上前阻拦,虽很快就将小偷制服,却还是不小心被小刀划破了衣服。
乘警很快赶过来,捡起地上的首饰和钱票,又从男人手中抢过小刀,脸色铁青:
“早就盯着你了!没想到还没动手就被抓了!”
灰衣男人还想狡辩,几个被偷过的乘客立马站出来指认,他这才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乘警铐住他时,特意拍了拍孟才的肩膀:
“同志,多亏你机灵!不然这趟车还得有人遭殃!”
乘警也拍着孟才的肩膀,
“你可帮了大忙!这小偷是惯犯,我们找了他好几天了!你是哪个单位的?我们得给你写封感谢信!”
“我是红星轧钢厂的采购员,叫孟才。”孟才笑着摆手,“不用写感谢信,能帮上忙就好。”
陈雪茹看着孟才,心中惊慌稍定:
“你怎么样,没事吧?”
看到胳膊上划破的衣口,更是急的快要流出眼泪。
“没事,小意思,只是无意中被他划破了衣服,你看,里面完好无损。”
说着,还将破口处的胳膊露出,以示无事。
陈雪茹抚了抚胸口,见孟才当真无事,也放下心来,想起刚才小偷拿刀向他扑来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冷颤:
“还好刚才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孟才见状,当即安慰道:
“没事,有我在,我不会让人伤到你一丝皮毛。”
他说的斩钉截铁,语气沉重,让人信服。
陈雪茹心中一暖,笑着道:
“幸好你没事,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跟慧真怎么交代。”
“那你呢?”孟才反问一句。
陈雪茹白了孟才一眼,不再说话,拉着孟才回到座位。
陈雪茹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心里忽然软了——这个男人,既有打虎的勇猛,又有护弱的温柔,难怪能让她和徐慧真都动了心。
她从藤箱里拿出块点心,递到孟才嘴边:
“快吃点垫垫,一会该到苏州了,咱们得精神点。”
孟才张口接住,点心的甜香在嘴里散开。
窗外的景色渐渐从京城的胡同变成江南的水田,青瓦白墙在阳光下泛着柔亮的光,陈雪茹靠在窗边,手指轻轻划过窗沿,忽然说:
“等办完事,咱们去游西湖吧?听说这个季节的荷花正好。”
“好啊。”
孟才点头,看着她眼底的期待,心里忽然觉得——这趟苏州之行,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小偷的?”
孟才笑了笑,没提神识的事,只说是观察出来的:
“他来回晃悠却不找座位,眼睛总盯着别人的包,一看就不对劲。”
他怕说多了露馅,赶紧转移话题,
“快到济南站了,你也赶紧吃点东西。”
陈雪茹摇摇头,却把帆布包往他身边挪了挪——经过刚才的事,她对孟才多了几分依赖。
看着他挤过人群去买东西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这趟苏州之行,有他在,稳了。
陈雪茹打开账本,跟孟才商量起绸缎的规格:
“伊莲娜要二十匹云锦,颜色得素净些,不能太花哨。咱们得跟布庄说,要今年新织的,别拿去年的陈货糊弄咱们。”
孟才点头应着,心里却在盘算——难怪陈雪茹的生意做的这么好,这份细心就可见一斑。
夕阳西下时,火车广播里传来即将抵达苏州站的通知。
陈雪茹收拾账本时,见孟才正对着窗外发呆,忍不住打趣:
“想什么呢?是不是怕布庄的人不好打交道?”
孟才回头,眼里带着笑:
“怕什么,有你这绸缎庄掌柜在,还能让他们欺负了?”
他伸手帮她拎起藤箱,
“走,咱们去会会苏州的布庄老板,让他们知道,京城来的客人不好糊弄。”
车厢里的乘客陆续起身,陈雪茹跟在孟才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思虑万千。
“慧真,这么好的男人,我可不能就这么让给你,就看到时候我们谁能胜出了!”
苏州的晨光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润,透过“乾泰祥”布庄的雕花窗棂,落在堆叠如小山的云锦匹料上。
陈雪茹指尖划过一匹月白暗纹云锦,丝线细腻得能映出人影,她抬头看向布庄掌柜,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王掌柜,这匹的织金密度得再匀些,这可是要给苏联老大哥的货物,半点差池都不能有。”
王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江南商人,留着山羊胡,手里攥着水烟袋,他跟陈雪茹打过多次交道,知道陈雪茹的本事,也没想糊弄,没想到这次陈雪茹要求竟然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