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路边摊，油烟缭绕，人声嘈杂。
陈凡和张清霄这对画风清奇的组合，缩在角落的小方桌旁。桌上摆着几个空盘子和啤酒瓶，陈凡正在对付第三碗炒粉，而张清霄则拿着圆珠笔，在一张皱巴巴的、背面印着“老王烧烤”菜单的纸上写写画画。
“首先，要明确敌我优势劣势。”张清霄神色严肃，像个即将指挥重大战役的将军，如果忽略他嘴角沾着的一点辣椒油的话。“我方：我，龙虎山正统传人，符法精湛，经验丰富……”
陈凡吸溜着炒粉，含糊地打断：“说人话。”
张清霄噎了一下，气势弱了半分：“……好吧，我符箓储备还行，能牵制，能控场，但输出不足，皮脆血薄。”
陈凡点点头，这评价还算中肯。“我呢？”
“你！”张清霄眼睛又亮了，像是看到了绝世珍宝，“小兄弟你就是咱们的战略核武器！虽然目前当量小了点儿，但属性碾压！至阳至刚，专破邪祟！你就是那把能捅穿它乌龟壳的尖刀！”
陈凡被这比喻弄得有点无语。“说具体点，我该怎么输出？像刚才那样用拳头砸？还是用手指头戳？”
“都可以！理论上，你蕴含纯阳之力的任何攻击都有效！”张清霄兴奋地说，“拳头、脚踢、甚至……呃，吐口水可能都行？不过最有效的，应该是将力量灌注于某种‘器’上。金铁之物，本身就有一定的破邪效果，若能承载你的纯阳之力，威力倍增！”
器？陈凡下意识地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如意甩棍”。这玩意儿行吗？
张清霄也注意到了他那根其貌不扬的甩棍，拿过来掂量了一下，又用手指弹了弹，摇摇头：“凡铁，材质一般，灵性几近于无，承载能力有限，估计你用不了几次就得报废。”
陈凡有些失望。
“不过没关系！”张清霄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从他那个脏兮兮的布褡裢里往外掏东西，“贫道早有准备！来看看咱们的装备！”
首先掏出来的，是一把……塑料水枪，还是那种地摊上最常见、五块钱一把的儿童玩具款，黄色的，上面印着模糊的卡通图案。
陈凡：“……道长，我们是去驱魔，不是去打水仗。”
“肤浅！”张清霄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将一瓶用透明小玻璃瓶装着的、散发着淡淡腥臊气味的暗红色液体，灌进了水枪的储水仓，“此乃雄鸡血，混合了朱砂粉和我的独家法药！虽不及黑狗血霸道，但胜在易于获取且性质温和，适合承载符力！由我开光后，便是‘破邪水枪’！远程骚扰，效果拔群！”
陈凡看着那滋滋冒着红色气泡的水枪，嘴角抽搐，已经开始对这次行动的靠谱程度产生严重怀疑。
接着，张清霄又掏出一卷宽透明的工业胶带。
“此乃‘缚灵胶带’！”张清霄郑重其事地介绍，“上面用特制墨汁画满了微型缚地咒！一旦缠上，能极大限制怨傀的行动，让它如陷泥沼！”
然后是一面小孩玩的那种、镶着塑料边的小圆镜。
“照妖镜青春版！”张清霄晃了晃镜子，“虽然照不死它，但突然照一下，能让它现出片刻原形，干扰其怨气运转！”
最后，他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一个用红绳串着、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小铃铛。
“清心铃！”张清霄神色真正凝重起来，“这是师门传下来的正经法器，摇动时可发出清心正魂之音，能稳固你我心神，削弱怨傀的惑心之术，关键时刻能保命！”
陈凡看着桌上这堆从儿童玩具到五金店杂货拼凑起来的“驱魔套装”，沉默了良久。
这感觉，就像是准备用滋水枪和透明胶带去挑战副本终极boSS，唯一的指望是自己这个还没转职的初级号。
“道长，”陈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确定……咱们用这些东西，能搞定那玩意儿？”
张清霄老脸一红，咳嗽两声：“这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法器不在高低，有用就行！关键是战术！战术！”
他赶紧把话题拉回战术规划：“那怨傀盘踞在民居，我们强攻不易，也容易伤及可能还残存生机的无辜者。所以，最好把它引出来，在相对开阔、无人打扰的地方解决！”
“怎么引？”陈凡问。
张清霄目光炯炯地看向陈凡，以及他手边那个印着“速风外卖”logo的空袋子。
“故技重施！”
陈凡一愣：“还送外卖？”
“对！”张清霄一拍大腿，“不过这次，送的不是普通外卖！而是‘加料’的外卖！”
他解释道：“怨傀嗜食生灵精气，尤其对纯净的、充满活力的气息敏感。小兄弟，你的纯阳之气对它来说，既是克星，也是无上美味！它会本能地想要吞噬你！”
陈凡打了个寒颤：“所以，我当诱饵？”
“没错！”张清霄指着地图上帝景苑附近一个废弃待拆迁的小公园，“我们在这里设伏！你先去‘送’一趟外卖，激怒它，然后把它引到公园里来！我在那里提前布置‘八门锁魂阵’，虽然简陋，但困住它一时半刻没问题！到时候，关门打狗！”
陈凡看着地图，又看了看桌上那堆奇葩装备，心里直打鼓。这计划听起来……漏洞百出。
“它要是不追出来呢？”陈凡提出第一个问题。
“那就说明它灵智不高，或者有所顾忌，我们再想他法。”张清霄道。
“它要是追出来了，但我跑不过它呢？”第二个问题。
“所以时机很重要！你要在它拿到‘外卖’，心神松懈的瞬间转身就跑！而且你不是会……呃，跑得特别快吗？”张清霄挤挤眼，他显然也注意到了陈凡非同寻常的速度。
陈凡默然，他那“瞬移”还不熟练，而且耗蓝巨大。
“它要是半路召唤小弟，或者有别的能力呢？”第三个问题。
张清霄噎住了，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
陈凡：“……”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但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为了那五千块（如果能拿到的话），也为了以后送外卖能安心点，这个险，似乎值得一冒。
“行吧。”陈凡最终还是点了头，“什么时候动手？”
“子时！”张清霄斩钉截铁，“阴气最盛，也是它最为活跃的时候！我们提前去布置！你……”
他看了看陈凡空空如也的外卖箱，以及那辆还抛锚在半路的电驴。
“你需要一辆交通工具，以及一份……‘特殊’的外卖。”
半个小时后，陈凡骑着一辆车筐里放着破邪水枪、车把上挂着缚灵胶带和照妖镜、脖子上戴着清心铃的共享单车，车把上还挂着一份从旁边夜市摊买的、加了双倍辣椒和蒜蓉的烤脑花（张清霄说这玩意儿“气”比较冲，容易吸引注意），再次来到了帝景苑小区附近。
他将单车停在暗处，看着不远处那栋在夜色中沉默的8号楼，1001的窗户依旧漆黑一片。
夜风吹过，脖子上的清心铃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让他因紧张而躁动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摸了摸别在腰间的甩棍，感受着体内那缕温暖的气流。
送个外卖，送出特种作战的感觉，这职业生涯也是没谁了。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份“加料”的烤脑花，朝着帝景苑的大门走去。
子时已到，猎杀……或者被猎杀，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