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斯少校的指挥佩剑,最终并未能呈递到潘浒手中。在潘老爷看来,区区一个少校,等级太低,尚不配让他亲自接受其投降的象征。有资格让他伸出这只手的,至少也应是斯班因人的国王,或是其派驻吕宋、美洲的总督。这并非傲慢,而是他对自己所处位置与未来对手层级的清晰认知。
此番海战的成果是极其丰厚的,远超预期。
且不说那两艘亟待修缮便可售出天价的战船及其数十门青铜舰炮,单是从两条船货舱与水手私藏中搜检出的金银,其数量之巨,几乎让潘浒瞬间萌生了组建一支蒸汽铁甲舰队,即刻南下横扫吕宋与巴达维亚,再狠狠抢掠一番的冲动。
光是整理出来的金银便装了十余箱。潘浒甚至没来得及亲手掂量一下那沉甸甸的触感,脑海中的“星河”系统便已发出提示:“宿主,扫描到黄金六百公斤,白银七吨有余,铜锭两吨多。若全部兑换为能量点,可获十五万点以上。”
此外,船上还有更多的铜锭。据俘虏交代,这是斯班因人在九州岛东南劫掠了一支倭国船队所得。铜乃战略物资,铸币、造炮,不可或缺。贪婪的斯班因人甚至为此抛弃了大量压舱石,以腾出空间装载这批总数约五吨的纯铜。
那六百公斤黄金被直接送入潘浒的营房。当他回到房中,尚未打开箱盖,脑海中“星河”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宿主,扫描到黄金六十万,可兑换六万个能量点。是否兑换?”
潘浒略作思索,下达指令:“兑换五万个能量点,剩余十万克黄金存入储物空间。”他必须权衡,既要为当下积攒尽可能多的“战争经费”,也需为成功返回后世预留足够的硬通货资本。
不多时,“星河”再次询问:“宿主,现有能量点六万五千点,可提升系统储能百分之六点五,是否提升?”
“提升百分之一。”潘浒做出了谨慎的选择。系统储能水平随之提升至37%,能量点余额为5.5万。此刻,他个人储物空间内已囤积了巨额财富,单是黄金便有二百五十公斤,仅此一项放到他原在的时空,其价值差不多就是一个小目标。更不用说还有大量的珠宝玉石、名家字画,其中不乏唐寅这等顶流大家的真迹。
缴获的白银将用于担负家丁军饷、岛上各项军民设施建设,此外就是粮食、食盐、肉、布匹等物资的采购。铜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两次缴获的铜锭总共有五吨,全部封存,以待将来必要时候再启用。
那两条斯班因夹板船本身也是巨额财富,但需经过大修方能寻得好买主。潘浒预估,连船带炮打包出售,即便往少了说,也价值万两黄金。
修缮船只的劳力,自然落在那数百名斯班因俘虏身上。短期内,潘浒不打算对他们进行大规模清算,而是采取“以工代管”的策略——唯有劳动,才能换取食物;唯有干得好,才能吃饱;表现最优异的五人,甚至能获得肉食与酒水作为奖赏。至于日后如何处置,他心中已有定数:凡经查实,曾参与岷里拉华人屠杀、劫掠明国海商、手上沾染过明人鲜血者,绝无可能善终。
这一日,潘浒站在码头附近的望楼上,看着不远处正在俘虏们敲打修补下逐渐恢复模样的两条夹板船,心中正盘算着售卖它们能换来多少黄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戛然而止。
兼任近卫营射击教官的桂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迫响起:“老爷,出事了!”
潘浒愕然转身。
桂勇面色沉重,一字一句道:“旅顺……失陷了!”
消息如一道冰锥,刺入潘浒心间。
数日前,建奴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亲率七千精锐悍卒南下,突袭旅顺。因城内奸细内应,城池最终被攻破。守备张盘及其麾下四千东江兵矢尽粮绝,全部战殁殉国。更为惨烈的是,破城后,建奴屠刀挥向平民,数千手无寸铁的百姓倒在了血泊之中。
闻此噩耗,潘浒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懊恼与怒火。他本以为,自己此前的行动已经粉碎了建奴袭杀张盘、攻陷旅顺的计划,理应改变历史的走向,让原本发生在天启五年五月的第二次旅顺保卫战不再上演,或至少延后。孰料,莽古尔泰为了弥补前过,逃避奴酋努尔哈赤的责罚,竟不惜血本,以远超原历史的兵力规模,采取残酷的蚁附攻城,最终以雷霆之势破城,尽屠城中军民,毁城而去。事件不仅时间提前了,其惨烈程度更有过之。
潘浒久久伫立,默然无语。一股冰冷的意志在他眼中凝聚。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他需要做点什么,不为别的,只求自己念头通达。
扩军,准备开战。 一个清晰无比的指令在他脑海中形成。野猪皮,老子就算弄不死你全家,也要干得你家鸡犬不宁!
他立刻唤出“星河”系统,点开“海军”面板。没有丝毫犹豫,他以“定远”舰为蓝本,直接兑换了第二艘蒸汽战舰,并将其命名为——“镇远”号。
这艘新锐战舰比“定远”更为强大。舰长增至87米,宽约13米,吃水4.8米,正常排水量高达3000吨。动力系统采用两座四缸三胀式蒸汽机和八台水管锅炉,两轴推进,正常输出功率达八千五百马力,强制通风下最大航速可达19节。其武备系统在“定远”的基础上进一步强化:除2门152毫米L\/40主炮外,增加了2门120毫米L\/30炮作为一级副炮,另有12门88毫米L\/30二级副炮和4门37毫米五管转膛炮,火力层次更加分明。
兑换“镇远”号及五十名克隆人舰员,花费了1.9万个能量点。紧接着,他又投入2万个能量点,兑换了一座功能齐全的小型船舶修理厂,以及包括厂长、工程师、技师在内的核心人员六十名,为未来的舰队维护和建造打下基础。
甚至连俘获的“马都望”号,他也没有被忽略,消耗3000个能量点,让“星河”对其进行全面优化改造,并重新命名为“镇辽”号。
优化方案极具针对性。首先,强化船体结构,更换铁质龙骨,并将三分之一船肋替换为铁肋,关键炮位以钢结构加固。其次,优化风帆索具和船舵操控系统,提升机动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彻底更新武器系统。原有的前膛炮被全部拆除,二层炮甲板安装了六门基于格鲁森53毫米炮蓝本改进的速射炮,采用液压复进机构,射速高达每分钟15-20发,射程三千米。上层露天炮甲板则加装了四门37毫米五管转膛速射炮和四门14.7毫米多管转膛机枪,构成了密集的近防火力网。
随着潘浒按动虚拟屏上“确认”按钮,系统能量点余额瞬间减至1.3万。
不久后,体型更为庞大的“镇远”号战舰徐徐驶入南岛码头水域,桅杆上蓝底烫金的日月旗迎风招展,引得岛上军民驻足观望,心生安定。几乎在同一时间,停靠在码头旁的“镇辽”号(原“马都望”号)也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经历着一场脱胎换骨的“魔改”,无数无形的力量将其旧有部件剥离,替换上符合新标准的设备与结构。
至此,潘浒麾下已拥有四艘战船——“定远”、“镇远”两艘蒸汽铁甲舰,以及“镇东”、“镇辽”两艘经过强化改造的风帆战舰。悄然间,他竟然拥有了东北亚最强海上武装力量。
然而,要打击盘踞陆地的建奴,关键还在于陆营。潘浒迅速决策,从现有部队中抽调精锐,组建“大明辽东讨虏义勇队第一支队”,简称“讨虏义勇队”。任命孙安为支队长,桂勇副之。
对于义勇队,他给了三项任务。
一是,登陆辽南后,于复州、盖州等地,凡遇建奴,无分老幼,尽数诛灭,并筑京观,以此祭奠自努尔哈赤反明以来,所有惨死于其屠刀下的大明冤魂,归纳起来就俩字——报仇。二是主动寻找或预设战场,引诱建奴小股部队前来,以实战锤炼步枪队的作战能力,积累对敌经验。最后就是凭借船队的机动优势,四处出击,摧毁建奴的田庄、牧场,焚烧粮田,释放被奴役的汉民与朝鲜人,从根本上破坏其战争潜力和经济基础。
遇弱则战,遇强则避,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这是讨虏义勇队的基本作战原则。必要的时候,可以敌军引诱至海岸线,依托舰炮的绝对射程与威力优势予以歼灭。
在潘浒的强力推动下,各项准备工作以极高的效率完成。
五月初二,南岛码头。讨虏义勇队全体官兵列队肃立。他们头戴八瓣钢笠盔,身着青玄色曳撒式军衣,外罩同色半身布面甲,腰扎牛皮腰带,打着紧密的布绑腿,脚蹬翻毛牛皮鞋,军容严整,士气昂扬。
这支队伍由第一步枪连一个排、第二步枪连三个排、第三步枪连全部,加强炮队(装备两门60毫米迫击炮)、机枪队(装备四挺双轮式手动多管机枪)、一个十人医护分队和一个约百人的后勤辎重分队组成。总兵力六百余人,其中战斗兵员四百余。
队伍中,许多面孔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甚至有些乳臭未干,便已披坚执锐,肩负起征讨虏夷、为国雪耻的重任。潘浒目光扫过这些年轻而坚定的面庞,心中闪过一丝恍惚与不忍。让如此年轻的生命奔赴血腥战场,终究是残酷的。
但这丝不忍迅速被更坚定的信念取代。乱世已至,少年不强,何以强国? 这是时代赋予他们的宿命,也是强者必须经历的淬炼。
他本欲亲自率领这支义勇队出征辽南,与莽古尔泰一决高下。然而,另一项更为重要且紧迫的任务需要他亲自处理——带队前往登州,利用系统提供的所谓“阿美利肯商品”打开局面,建立稳定的后勤与外交渠道。此事关乎长远大计,不容有失。
潘浒抬起手,向即将出征的队伍庄重敬礼。
“夸——”全体官兵立正,昂首挺胸,目光崇敬地回望潘老爷。
绣着“大明辽东讨虏义勇队第一支队”楷体大字的战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登船命令下达,队伍开始有序登上来时乘坐的舰船。以“镇远”号为旗舰,“镇辽”号以及十余艘福船和沙船组成的混合船队,缓缓驶离南岛码头,向着硝烟弥漫的辽南方向破浪而去。
直到讨虏义勇队的船队消失在视野尽头,潘浒才收回目光,率领一支精心挑选的卫队,登上了“镇东”号。战舰升起风帆,调整航向,朝着登州的方向驶去。
两支船队,两个方向,一场针对建奴的复仇之火与一盘更大的棋局,同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