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是绝不可能去的，宋文玉见他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只能将他领回了家。
得知小刘业务员不住家属院，周厂长也不好意思地跟着她回了家。
木工小院已经提前放假了，唐行打开门看到媳妇身边的老男人，表情有些不善。
宋文玉见状连忙给两人相互引荐，将周厂长请进了门。
周厂长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宋文玉将茶水递给他后忙将一脸好奇打量他的棠唐给撵回了房间。
宋文玉看了眼一边做饭一边盯着这边的唐行，开门见山道：“周厂长，您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周厂长有些意外宋文玉家里的角色分工。
他尽力忽视男人的视线，搓了搓手：“小宋同志，今天来主要是想感谢您，感谢您帮我支的招。
“我们自从引进新的鞋款之后销量增长了不少，厂子从上到下，总算是看到希望了。”
宋文玉听后也真心替他们高兴：“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从款式选择、生产加工到制定决策都是你们厂子自己完成的。
“我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要谢也该谢你们自己。”
她看了眼手表：“不如直接说说您今天到访的次要目的吧。”
周厂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次要……
“次要就是还有点事想要麻烦您，你是大学生，比我们有思想，我们厂现在又遇到了点问题，想听听您的意见。”
宋文玉叹了口气，思索再三，看了看周厂长泛白的袖口，还是点了点头。
周厂长见她点头，有些兴奋，立马竹筒倒豆子般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我们厂子在改款后销量猛增，卖得非常好，但后来慢慢地就被个体鞋给冲击到了。
“尤其是温市鞋，我们的款式已经算是新颖了，可他们比我们的鞋子款式变得还快。
“大家的鞋款都是从港城学的，产出来的鞋子大差不差。
“可他们是边卖边做，我们流程走完投产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这个款式卖得差不多了。
“等我们的鞋子上柜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卖新款式了。
“最可恨的是他们还打着我们的旗号卖旧款鞋。本来打算在柜台买我们鞋的客人见着他们的鞋款式一样，价格还便宜，还怎么可能买我们的鞋呢？”
宋文玉了然地点点头：“那影响是挺大的，不过周厂长，在皮鞋方面你肯定比我更了解，您是什么想法呢？”
周厂长苦着张脸：“这就是我来寻求您意见的原因。
“这事我们已经讨论很多次了，一部分同志认为应该学习温市鞋的模式，少产快投。
“但我觉得这样做的弊端很大，我可以顶住压力把生产一批鞋子的时间一再缩短，但成本上未必有优势。
“而且我们的销路没他们广，跟他们用同样的策略竞争，别看我们是国营厂子，未必能争得过。
“所以我的想法是参考他们的模式，但质量不能退让，通过引进设备，提高生产效率，压缩成本。”
宋文玉点了点头：“周厂长，我认为您的想法很好啊，温市鞋的样子好看，但鞋子拿起来轻飘飘的。
“现在大家虽然都图新鲜，可一双皮鞋再便宜也要七八块，鞋子不耐穿肯定是不行的。
“你们从质量入手未必不是一种打法，咱们国营厂子就是要田忌赛马，发挥自己的优势。
“我看您已经考虑得很全面了啊，您今天来找我，不会是想要让我帮忙找人给您引进设备的吧。
“周厂长，这您可找错人了，我在外贸局就是个小透明，可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周厂长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看我守着个小皮革厂，但引进设备的事还是有几个老战友能帮得上忙的。
“之前是不好意思提，毕竟我们厂之前的业绩你也清楚。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多亏你的提点，厂子今年更是破天荒接到了外贸指标。
“我现在舍出一张老脸去提，人家也有理由帮忙不是？”
宋文玉听后眼前一亮：“周厂长，您别这样说，我也就随口一提，你们厂子该感谢的人是您，不是谁都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周厂长喝了口茶：“你这随口一提，我在厂子里可听不到。
“所以我今天专门来找你，就是想听听真话，小宋同志，您有什么想法一定和我说，不然等我把申请提上去，厂子没起色，损失的是国家的外汇。”
宋文玉的表情郑重了些，想不到有人还愿意听她不带脑子的莽撞话。
不过宋文玉还真有些想法。
“周厂长，实话跟你讲，温市的鞋子我也买过，质量肯定是没法跟你们厂的皮鞋比。
“皮料一摸就摸出来了，可问题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分辨。
“您自己也说了，他们拿自己的鞋当你们的鞋卖，不管顾客是真不知道，还是为了买便宜装不知道，长久下来肯定是不好的。”
周厂长点点头：“没错，这的确是个问题。”
宋文玉起身去房间将自己的剪报本拿了出来。
“看，这是我前几天看的，这家服装厂推出的针织衫，大家都用她们的品牌名称呼这件衣服。
“可咱们鞋厂呢？温市产的叫温市鞋，沪市产的叫沪市鞋，咱们永辉皮革厂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品牌名。
“你有没有想过跟这家服装厂一样，把你们产的海城鞋变成永辉鞋呢？”
“永辉鞋……”
周厂长看着报纸上的内容，若有所思。
“把厂名弄在鞋上不现实，如果也弄个图标印在鞋上……
“工序不复杂，可行，可要是他们也学我们弄呢？
“卖假货他们可不怕，这帮做鞋的都是投机倒把发家的，胆子大的很。”
宋文玉想了想，这还真把她问到了。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年前来木工小院定做柜台的那笔生意。
“周厂长，这就要看你们的决心有多大了，现在百货大楼向外租售柜台的事您知道吗？”
周厂长回忆了下，猜测她的意思：“你是说让我们自己租柜台卖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