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柳二叔肯定地点头,语气里带着完成重任后的自豪,“我们几个刚才就是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这才赶紧过来报信儿。明天,你们一家就可以过去验收了!看看哪里还有不满意或者需要修改的小地方,咱们趁热打铁,一并弄好。”
他顿了顿,继续交代后续:“验收完了,就得找些人帮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彻底打扫一遍。新房嘛,灰大,得好好收拾。家具我们那边也都打好了,漆也干了,就堆放在工棚里,还没拉过来。等你们验收确认房间尺寸布局都没问题,打扫干净了,咱们就选个日子,把家具搬进去摆放好。最后,就是择吉日,正式搬家入伙了!”
这一连串的好消息,像一个个甜蜜的炮弹,砸得我们晕乎乎的,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娘激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连连道:“太好了!太好了!柳二,呀!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们大家了!没日没夜的忙活……”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那是喜悦和感激交织的情绪。
柳二叔摆摆手:“嫂子说这话就见外了,拿钱办事,应该的。再说了,画丫头这院子设计得好,我们干着也有劲头,好多老师傅都说,这辈子没盖过这么规整讲究又实用的院子,长见识了!”
娘平复了一下情绪,忽然想起什么,看着柳二叔,语气变得认真而恳切:“柳二,我想着,等明天验收完了,晌午就在咱们这儿,请大家吃顿饭!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感谢你们这几十号人,这十天的辛苦和尽心尽力!你看行不?”
柳二叔一听,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为难和不好意思的神色:“哎呦,嫂子,这怎么合适?工钱饭钱你们都包了,哪能再让你们破费请客?不合适,真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娘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她往前站了一步,声音也提高了些,带着一种当家主母的果断,“我说合适就合适!这不仅仅是工钱饭钱的事,这是情分!大家给我们家出了这么大力,流了这么多汗,把房子盖得这么漂亮结实,吃顿便饭表表心意,天经地义!就这么定了!”
她不等柳二叔再反驳,已经开始规划起来:“一会儿我就去跟你爹(里正爷爷)说一声。我家这院子虽然旧,但够宽敞,摆上个五六桌绝对没问题。你手底下那帮兄弟、徒弟,得有三十多口子吧?加上你们一大家子人,还有几位族老爷爷们,我再叫上平时处得来、明天能过来帮忙搭手的几家婶子嫂子……林林总总,摆上六桌,热热闹闹的,正好!”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转头对我吩咐道:“画儿,一会儿让你哥套上马车,你们俩去县城一趟,置办明天请客要用的肉、菜、调料。拣好的买,别心疼钱,务必让大家吃好喝好。” 然后又对柳二叔说:“柳二,你回家也跟你娘、你媳妇说一声,让她们明天早上早点儿过来,帮我搭把手,洗洗切切,张罗张罗。这么多人的饭食,没几个帮手可不行。”
柳二叔看着娘这雷厉风行、不容置喙的安排,知道推辞不过,脸上那点为难渐渐化开,变成了无奈又感动的笑,最终点了点头:“行吧,嫂子,听你的。那我先替我那些弟兄们谢谢你了!他们知道主家这么仁义,肯定高兴!”
“这就对了!”娘这才满意地笑了。
这时,柳二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神色一正,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粗线仔细装订好的、边角有些磨损的本子,封皮上用工整的楷书写着“柳宅建屋账目”。他双手将账本递给娘,语气郑重:“嫂子,还有件正事。这是你家建院子、盖房子和打家具的所有账目,一笔一笔都记在上面了,买了多少砖瓦木料,付了多少人工伙食,包括零碎的开销,都清清楚楚。您……您让画丫头看看。”
他顿了顿,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最后算下来,总共的花销,比咱们最初估算的三百二十两,超出了二十两整。这超出的部分,主要是八月十五动土仪式和后来上梁仪式的各项开销,祭品、香烛、鞭炮、给帮忙人的喜钱等等,还有中途有些材料临时补充了一点。每一项后面都有备注,您一看便知。”
娘接过那沉甸甸的账本,没有立刻翻开,而是看向我。我走上前,从娘手里接过账本。纸张粗糙,墨迹清晰,每一页都列明了日期、项目、数量、单价、总价,后面还有经手人简单的画押或指印,确实非常详尽。
我拿着账本,却没有打开,而是抬头看向柳二叔,脸上露出诚恳信任的笑容:“柳二叔,这账目不用看了。这段时间您是怎么操心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您的人品和信誉,我们信得过。这二十两超支,既然是花在了该花的地方,我们认。”
柳二叔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松了口气,笑道:“画丫头,你这么说,叔这心里就更踏实了。你放心,每一文钱都花在了明处,绝无虚报。”
“嗯,我知道。”我点点头,将账本合上,递还给娘。娘会意地接过,小心地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