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酷小贝,踏着清晨的露水,一步步从屏护山脉的边缘走向柳树湾村。两个多月的深山生活,让我对这片土地既熟悉又陌生。脚下的泥土路被夜露打湿,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细微的窸窣声。远处的村庄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像是沉睡的巨兽缓缓苏醒。
终于走到了那间记忆中的茅草屋前。
屋子坐落在村子的最边缘,背靠一片杂乱的竹林,孤零零地立在荒草丛中。茅草屋顶早已塌陷了大半,露出黑黢黢的椽子,像被野兽啃噬过的骨架。墙壁是用泥土和稻草混筑的,雨水冲刷出道道沟壑,裂缝中钻出几丛顽强的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唯一一扇木窗歪歪斜斜地挂着,窗纸早已破烂不堪,像垂死之人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外面。门前的小院荒芜得几乎认不出来,只有几株野蒿长得比人还高,遮掩了原本就不显眼的门槛。
一股混合着霉味、土腥和腐烂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不是现代那个整洁温馨的超市阁楼,也不是空间里功能齐全的小楼,而是原身生活了十年、承载了无数苦难的地方。
我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院外,没有立刻进去。目光扫过破败的屋舍,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具身体的本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寒冷冬夜里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饿得头晕眼花时舔舐残羹冷炙,母亲离去那天撕心裂肺的哭喊,父亲模糊的面容在记忆中渐渐褪色……那些被抛弃、被遗忘的瞬间,像一根根细针,刺穿着我的神经。
“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我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也是我如今名义上的‘家’。”
酷小贝似乎感受到我情绪的波动,用鼻子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背,发出呜呜的安慰声。我摸了摸它的头,深吸一口气。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我对自己说,声音渐渐坚定,“从今往后,这里只是记忆中的一个符号,一个起点,而不是终点。”
我迈步走进院子,脚下的杂草没过脚踝,湿冷的露水浸透了鞋袜。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屋内更是昏暗不堪。光线从屋顶和墙壁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屋内几乎空无一物: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面堆着些发霉的稻草;一个歪腿的木桌,桌角还残留着干涸的粥渍;墙角堆着几件辨不出原色的破烂衣物,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
我走到床边,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和虫蛀的木屑。原身就是在这里度过了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期待着永远不会归来的父母。
“你受苦了。”我轻声说,既是对原身,也是对曾经的自己,“但我们的路,不会止步于此。”
我从空间里取出一壶灵泉水,喝了几口。清甜的泉水滑过喉咙,驱散了胸口的沉闷。我环顾四周,心中没有任何留恋,只有一种释然和解脱。这间屋子,就像一具腐朽的躯壳,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温度。而我,已经获得了新生。
“该走了。”我对自己说,转身走出屋子,重新站在院子里。阳光渐渐穿透晨雾,洒在我身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我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心中一片清明。
“柳树湾村,再见。云辞画,新生开始。”
酷小贝围着我转了一圈,尾巴高高扬起,仿佛也在为离开而高兴。我最后看了一眼那间茅草屋,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村子的中心方向走去。我的步伐稳健而有力,背上的登山包虽空,心中却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