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快步走向后院。夜风吹过,带着凉意,让我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后院一片漆黑,只有“红枣”在马棚里轻轻喷着鼻息。我摸到马车边,掀开盖在竹筐上的粗布。
两只小狼崽立刻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光,它们没有叫,只是发出细细的、委屈的“呜呜”声,用小脑袋蹭着竹筐边缘。
“饿坏了吧?”我低声道,心里满是歉意。连忙从空间里取出两只小碗,注入温热的灵泉水,又拿出一些撕碎的、空间里备着的熟鸡肉,放在另一个小碟子里。
我将碗和碟子放进竹筐。小狼崽们立刻凑上来,先是急切地舔舐灵泉水,发出满足的哼唧声,然后开始小口撕咬鸡肉,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它们安然进食,我松了口气。酷小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脚边,用意念问:“小主人,这个人……能活吗?”
“不知道。”我叹了口气,用意念回应,“纪大叔说看今夜。小贝,今晚你辛苦点,在附近多留意,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动静……”
“明白,交给我。”酷小贝蹭了蹭我的小腿,“你也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倒是这两个小家伙,总不能一直放在筐里。”
“等明天吧,”我揉了揉额角,感觉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明天跟娘说,就说是山里捡的流浪狗崽,先养着看家。现在……先顾着屋里那个要紧的。”
安置好小狼崽,又叮嘱了酷小贝,我才蹑手蹑脚地打水,在厨房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上了干净的衣裙。回到堂屋时,娘正坐在伤者旁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沾湿的布巾,不时轻轻擦拭他额头的虚汗。油灯的光将她侧脸的轮廓勾勒得柔和而坚韧。
“娘,我来替您一会儿,您去躺躺。”我走过去,轻声道。
娘摇摇头:“我还不困。画儿,你坐下,陪娘说说话。”
我在娘身边坐下,目光落在伤者包扎严实的腹部。他的呼吸似乎比刚才更平稳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一丝极淡的血色,不再那么死白。纪大夫的医术,加上我那点灵泉水的暗中辅助,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画儿,”娘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后怕,“今天……真是把娘吓坏了。看到你一身血回来,娘以为……” 她没有说下去,但声音里的颤抖泄露了当时的恐惧。
“娘,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我握住娘的手,她的手依旧冰凉。
“不,你做得对。”娘反握住我的手,力道很大,“见死不救,良心难安。只是……这人来历不明,后面恐怕……” 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人。
“娘,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安慰道,其实心里也没底,“先把人救活再说。就算真有什么麻烦,咱们一家人一起扛。再说,柳二叔、里正爷爷,还有村里那么多好心人,不会看着咱们有难不管的。”
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跳动的灯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越来越深。远处传来模糊的更鼓声。我和娘轮流照看着,喂药、擦汗、观察呼吸和体温。伤者一直昏睡着,没有再醒来,但也没有出现纪大夫警告的高热迹象。这似乎是个好兆头。
后半夜,哥哥也起来替换了我。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明明身体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交替闪现着白天山林里的血腥场面、伤者苍白的脸、纪大叔凝重的表情、娘担忧的眼神,还有那两只毛茸茸的小狼崽……
新宅验收的喜悦,宴请工匠的筹备,对未来生活的憧憬,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奇怪的是,我并不后悔救了他。那种看着生命在眼前流逝而无所作为的感觉,或许比可能引来的麻烦更让我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