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梭在厨房和堂屋、院子之间,帮着添菜添酒,照应各方。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这就是我们努力想要的生活,热气腾腾,宾客盈门,充满生机。
趁着一次去堂屋送新蒸好的银丝卷的机会,我悄悄给柳二叔使了个眼色。他正和旁边的一位老石匠划拳,喝得脸色微红,但眼神依旧精明。看到我,他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地点点头。
我走到他身边,借着添酒的空档,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柳二叔,图纸合作的事,等忙过这两天,霜降那天,您午饭后有空来家里一趟,咱们详细谈谈?”
柳二叔眼睛一亮,脸上笑容更盛,也压低声音:“好!霜降是吧?叔记下了!画丫头,我一定来!”
“放心,少不了您的。”我笑了笑,转身又去忙了。
宴席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斜。男人们喝酒喝得痛快,话也多了起来,从盖房子的趣事说到今年的收成,气氛热烈。女人们则更细致地品尝菜肴,交流着家务育儿的心得,偶尔夸赞几句新宅的布置。孩子们早就吃饱了点心甜品,在院子里追逐玩耍,小贝带着大宝和二宝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既不去打扰,也不让玩闹的孩子靠近危险的地方(比如水井)。
龙渊宸一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得很少,酒更是沾都不沾。但他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听着周围人的谈笑,那双深黑的眼眸里,时而掠过一丝淡淡的、仿佛隔着一层玻璃观看般的疏离,时而又会因某句质朴的乡谈或某个孩子天真滑稽的举动,而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柔和。纪大叔坐在他不远处,不时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医者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直到夕阳将天边染成绚烂的橘红色,宴席才在众人的满足和微醺中渐渐散去。宾客们一一告辞,说着恭喜和感谢的话。娘和哥哥站在大门口,热情地送别。我和婶子们则留在后面,收拾杯盘狼藉的“战场”。
纪大叔一家和纪二叔家眷因为住得远,又喝了点酒,天色已晚,便被娘极力挽留下来,安排纪大叔和男孩子住在前院客房,两家的女眷,安排在中院。纪大叔推辞不过,便答应了,正好明日一早再给龙渊宸检查一下伤势。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闩上厚重的大门,喧嚣了一整天的宅院,终于渐渐归于宁静。只剩下厨房里,我们几个和帮忙的婶子还在做最后的清扫。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送走同样疲惫却满脸笑容的婶子们,月亮已经爬上了中天。清冷的月辉洒在寂静的院落里,与白日里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却别有一种安宁的美好。
我累得几乎不想动弹,但心里却是满满的、充实的疲惫。娘揉了揉酸痛的腰,对我和哥哥说:“今天都累坏了,赶紧洗洗歇着吧。纪大叔他们明早吃了早饭再走。”
我们各自回房。我打水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柔软的新床上,身体像散了架,但精神却有些亢奋。迁居仪式完成了,稳居宴办过了,新家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和祝福……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临睡前,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纪大叔一家留下了,明天给龙渊宸检查完伤势,应该就会回去吧?不知道他那边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想着想着,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将我卷入深沉的睡眠。月光静静流淌,守护着这座崭新宅院里,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