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卷起干燥的尘土，后视镜里，江陵城的轮廓早已消失不见。
眼前只剩下无尽延伸的灰黄色戈壁，以及头顶那片蓝得有些刺眼的天空。
苏晴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
这里的路况比想象中更差，很多时候根本算不上路，只是前车碾出的模糊车辙。
她必须全神贯注，才能避开那些突然出现的深坑和裸露的岩石。
车内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空调的嗡嗡声。
林凡安静地躺在放平的后座上，身上盖着薄毯，呼吸微弱但平稳。
孙老准备的药物和观星阁的应急处理，暂时保住了他这口气。
苏晴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心中那份因获得力量而稍显平复的沉重，又悄然浮现。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离开江陵已经大半天，按照地图和导航，她已经进入了西北区域的边缘地带。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导航也偶尔会漂移。
“咳咳......”
一阵细微的咳嗽声从后面传来。
苏晴立刻减速，靠边停车。
她转到后座，发现林凡的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似乎在承受某种痛苦。
她小心地扶起他的头，给他喂了一点清水。
水沿着嘴角流下，大部分没能咽下去。
苏晴用指尖轻轻擦去他唇边的水渍，感受着他皮肤不正常的低温，心揪了一下。
“坚持住，林凡。”她低声说，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办法。”
重新上路后，苏晴更加快了速度。
必须尽快赶到金沙镇，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才能更好地照顾他，并打探消息。
下午三点左右，天色却莫名地暗了下来。
远方的天际线变成了一种浑浊的土黄色，并且正在快速扩大。
“沙尘暴？”苏晴心头一紧。
她在资料上看过西北沙尘暴的可怕。
风越来越大，卷起的沙砾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
能见度急速下降。
苏晴打开车灯，降低车速，努力辨认着几乎被风沙掩埋的车辙。
狂风裹挟着黄沙，如同一条巨大的黄色巨龙，朝着她咆哮而来。
“不行，不能停在原地！”
她猛打方向盘，想寻找一个背风的坡地或者岩石区。
就在这时，左前轮猛地一沉，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
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不受控制地向左侧倾斜。
“糟了！”
苏晴死死稳住方向盘，点刹，将车勉强停住。
她下车一看，心沉了下去。
左前轮陷进了一个被浮沙掩盖的深坑，轮胎爆了。
狂风卷着沙子抽打在她脸上，生疼。
能见度已经不足十米。
但是，巨大的引擎声从沙暴深处传来，越来越近。
不是一辆，是好几辆！
几辆改装过的、布满锈迹和沙尘的越野车和摩托车，如同幽灵般从风沙中钻出，带着嚣张的轰鸣，瞬间将她这辆孤零零的车包围。
车上和摩托上跳下来十几个人。
他们穿着混杂的旧衣服，头上包着脏兮兮的头巾，脸上蒙着挡风沙的布，只露出一双双带着凶狠和贪婪的眼睛。
手里拿着砍刀、钢管，甚至还有两把老旧的猎枪。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扛着一把开山刀，走到苏晴车头，用刀背敲了敲引擎盖，发出哐哐的响声。
“喂！里面的！下车！”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带着浓重的口音，“把值钱的东西，还有车和油，都给老子留下！看你细皮嫩肉的，跟爷们回去乐呵乐呵，说不定饶你一命！”
周围响起一片猥琐的哄笑声。
苏晴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风沙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单薄的身影在这群匪徒面前显得格外弱小。
“东西可以给你们一些，车不行。我车里有个病人，需要赶路。”苏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不想节外生枝。
她指了指后座，“行个方便，这些钱你们拿走。”
苏晴拿出一个装着现金的信封，扔了过去。
这是她提前准备的应急现金。
独眼龙用脚踢了踢信封，嗤笑一声：“就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他的独眼贪婪地在苏晴身上扫来扫去，“车，我们要！人，我们也要！”
他话音未落，一个离得近的匪徒已经迫不及待地伸手抓向苏晴的胳膊，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嚷嚷着。
就在那只脏手即将碰到苏晴的瞬间！
苏晴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侧身、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发力！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在风沙的呼啸中依然刺耳。
“啊！”那名匪徒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诡异弯曲的手臂倒在地上打滚。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独眼龙。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人，下手这么狠，这么快！
“妈的！还是个硬茬子！一起上，废了她！”独眼龙反应过来，怒吼着挥刀就砍！
其他匪徒也如梦初醒，嗷嗷叫着挥舞武器冲了上来。
苏晴眼神一寒。
她不退反进，身形如同在沙地上滑行。
体内《玄阴素心诀》的内力瞬间流转，周遭灼热的空气似乎都因为她而降温。
她没有武器，她的双手就是最好的武器。
避开砍来的刀锋，一掌印在一名匪徒的胸口。
那人如遭重击，倒飞出去，撞在自家车上，吐血昏迷。
反手扣住砸来的钢管，轻轻一扭，钢管变形脱手，随即一脚将对方踹飞数米。
猎枪响起，但苏晴早已不在原地，子弹打在沙地上，溅起一蓬烟尘。
她如风般掠过，持枪者只觉手腕一痛，猎枪便已易主，随即被枪托砸晕过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
不到两分钟，除了那个断手的，地上又躺下了七八个，只剩下独眼龙和另外两三个匪徒拿着武器，惊恐地看着苏晴，不敢上前。
苏晴站在风沙中，气息平稳，甚至连发型都没怎么乱。
她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无形的寒气，让那些匪徒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滚。”她只说了一个字。
独眼龙脸色惨白，独眼中充满了惊骇。
他二话不说，扔下开山刀，对着还能动的手下吼了一声：“扶上人，快走！”
几辆残破的车子如同丧家之犬，狼狈地冲进沙暴里，瞬间消失不见。
苏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缓缓吐出一口气。
第一次对敌杀人，她心里有些不适，但没过多久就缓了过来。
苏晴走到那个被砸晕的持猎枪匪徒身边，在他身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些零钱和一个刻着黑色蝎子的粗糙木牌。
她收起木牌，没有理会地上的狼藉，迅速回到车边。
林凡依旧安静地沉睡着，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苏晴检查了一下爆掉的轮胎，幸好备用胎和工具齐全。
她挽起袖子，开始在越来越大的风沙中，更换起轮胎。
汗水混着沙尘粘在脸上，她很吃力，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换好轮胎，重新上路时，沙尘暴已经到了最猛烈的阶段。
她打开所有的车灯，凭借着过人的目力和感知，在能见度极低的沙暴中艰难穿行。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风沙才渐渐平息。
苏晴将车停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后面。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戈壁夜晚的寒冷悄然降临。
她给林凡喂了药和水，自己啃了几口压缩饼干。
坐在驾驶位上，苏晴看着窗外清澈夜空下无比璀璨的星河，拿出了那个刻着黑蝎子的木牌。
“金沙镇......黑蝎子......”她喃喃自语。
这西北之路，第一关，算是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