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杀了那诡异的鳞甲怪物,空气中弥漫的腥臭与暴戾气息却并未立刻消散,反而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般向四周扩散。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浓雾深处,更多相似的、带着敌意的气息被惊动,正从四面八方隐隐围拢过来。
“不能久留!”沈默低喝一声,拉起林月,甚至来不及仔细检查那几具武装分子的尸体,便朝着罗盘指引、玉玺气息最强烈的方向,发足狂奔。
脚下的沼泽更加泥泞难行,芦苇丛也愈发茂密,视线严重受阻。身后的雾气中,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与刚才那怪物相似的尖锐嘶鸣声,越来越近,令人头皮发麻。
沈默将青铜罗盘紧握在手,不断将微弱的玉玺气运注入,那柔和的白光勉强驱散着周身数尺的浓雾,也令那些追蹑而来的气息略显迟疑,不敢过分逼近。但他能感觉到,罗盘的力量在持续消耗,左臂那浅灰色的纹路也因为急促的奔跑和紧张而隐隐发烫。
林月紧随其后,手中的强光手电不时向后扫射,试图干扰追兵。她的呼吸急促,肩膀的旧伤在剧烈运动下隐隐作痛,但眼神依旧坚定。
不知奔跑了多久,前方的雾气似乎淡薄了一些,隐约露出了一片不同于沼泽草甸的景象——那是一片微微隆起的、布满了嶙峋怪石的高地。高地的中央,似乎矗立着某种建筑的轮廓。
罗盘的指向,正对着那片高地!玉玺本体的感应,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烈!
“那边!”沈默精神一振,奋力向前冲去。
冲出芦苇荡,踏上相对坚实的碎石地面,两人终于看清了高地上的情形。
那并非人工建筑,而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形似祭坛的巨型岩石。岩石呈暗青色,表面布满了岁月风化的痕迹,但在岩石的顶部中心,却被人为地开凿出了一个规整的方形凹槽。凹槽四周,刻满了与星宿海环境格格不入的、充满了庄重威严气息的蟠龙云纹!
而在那方形凹槽之中,静静地安放着一方大小、形制都与传说中一般无二的——玉玺!
通体莹白,光泽温润,仿佛凝聚了月华星辉。顶部雕琢着五龙交纽,形态生动,虽历经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一种统御四海、镇压八荒的无上气韵!正是那失踪千年,引得无数人疯狂寻觅的传国玉玺!
然而,与这无上威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玉玺本身的光芒却显得有些……黯淡。并非蒙尘,而是仿佛内在的光源被某种力量束缚、压制了。在玉玺的下方,那方形凹槽的底部,赫然用某种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物质,绘制着一个复杂的图腾!
那图腾的风格,与之前在高地边缘看到的青黑石头上的模糊图案同出一源,古老、抽象,充满了原始野性的力量。它像是一个囚笼,又像是一个汲取能量的法阵,无数细密的红色线条如同根须般缠绕在玉玺底部,隐隐发光,不断抽取、消磨着玉玺散发出的浩然气运!
而在祭坛岩石的周围,散落着七八具尸体!看衣着,赫然是之前追踪而至的、面具头领的剩余手下!他们死状与沼泽地里那几人相似,都是被巨大的力量撕碎,但伤口处残留的能量气息更加混乱,除了那鳞甲怪物的暴戾,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灼热与净化之意?
沈默和林月还来不及细想,身后的追兵已至!
“嘶嘶——!”
数道幽蓝色的身影冲破雾气,正是那种鳞甲怪物,足有五六只之多!它们猩红的眼中充满了贪婪与暴戾,死死盯着祭坛上的玉玺,却又对那玉玺自然散发的、即便被压制也依旧存在的威严气息感到本能的恐惧与忌惮,逡巡不敢立刻上前。
而几乎在鳞甲怪物出现的同时,祭坛另一侧的雾气中也传来了动静。
几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为首的,竟是那个在葬龙峪侥幸逃脱、面具破碎大半的面具头领!他此刻更加狼狈,浑身衣物破损,露出的皮肤上带着焦黑的灼伤痕迹,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战斗。但他那双眼睛里,疯狂与贪婪却比之前更盛!
而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两名手下,也都带着伤,眼神凶狠。
双方在这祭坛之下,意外相遇。
鳞甲怪物、沈默林月、面具头领残部,三方势力,在这传国玉玺之前,形成了一个微妙而危险的对峙。
面具头领的目光先是死死锁定了祭坛上的玉玺,呼吸陡然粗重,随即又猛地转向沈默,特别是他手中的青铜罗盘,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果然……玉玺气运!你果然得到了!把它和玉玺……都交出来!”
他显然将罗盘散发的气息误认为是完整的玉玺气运。
沈默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祭坛玉玺下方那个暗红色的图腾上。他能感觉到,那图腾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运转,不仅抽取玉玺气运,似乎还在调和、转化着星宿海这片土地本身的混沌能量,以及……那微弱的龙魂煞气?正是这种混合的能量,滋养并可能控制了那些鳞甲怪物!
这图腾,是谁布下的?目的何在?
“吼!”
对峙被打破!一只鳞甲怪物似乎按捺不住对玉玺的本能渴望,也可能是受到图腾的驱使,猛地发出一声嘶吼,率先扑向了祭坛!它的目标,赫然是那方玉玺!
这一动,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其他鳞甲怪物也纷纷躁动起来,不再顾忌玉玺的威压,齐齐扑上!
“拦住它们!玉玺是我的!”面具头领咆哮着,也带着手下冲向祭坛,手中的枪械喷吐出火舌,子弹却大多被鳞甲怪物坚硬的鳞片弹开,只能稍稍阻其步伐。
混战瞬间爆发!
鳞甲怪物疯狂攻击所有试图靠近祭坛的活物,它们的力量、速度和防御都极其惊人,利爪挥舞间,带起阵阵腥风。面具头领的一名手下躲闪不及,瞬间被撕成了两半!
沈默和林月也被卷入战团。沈默将罗盘白光催发到极致,护住两人,手中青铜短剑化作道道青芒,艰难地格挡着怪物的扑击。短剑上的符文清光对怪物确有克制,但面对数只的围攻,他也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左臂的纹路灼痛加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林月则依靠灵活的身法和强光干扰,勉强自保,不时用匕首攻击怪物的关节等相对脆弱之处,但收效甚微。
面具头领状若疯虎,竟凭借一股狠劲和某种特殊的格斗技巧,与一只鳞甲怪物缠斗在一起,虽然身上不断添伤,却也将怪物暂时逼退。
混战中,沈默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祭坛上的玉玺和那个暗红色图腾。他注意到,随着战斗的进行,玉玺的光芒似乎更加黯淡了一分,而那图腾的光芒却隐隐增强,抽取速度好像在加快!
不能再等了!
必须切断那图腾与玉玺的联系!
他猛地格开一只怪物的利爪,对林月喊道:“掩护我!我上祭坛!”
林月会意,立刻将强光手电调到最亮,不断闪烁,吸引了几只怪物的注意力。
沈默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体内法力疯狂运转,不顾左臂传来的撕裂般痛楚,将玉玺气运与自身力量结合,猛地踏地腾空,如同鹞鹰般扑向祭坛顶端!
“拦住他!”面具头领见状,目眦欲裂,舍弃了缠斗的怪物,也拼命向祭坛冲来。
一只鳞甲怪物舍弃林月,从侧面咆哮着扑向空中的沈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默手中的青铜罗盘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那光芒纯净、浩瀚,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仿佛感受到了玉玺本体的呼唤与困境!
白光如同利剑,直刺那只扑来的鳞甲怪物!
“嗤——!”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身体在白光中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汽化!
罗盘白光余势不衰,轰击在祭坛岩石之上,正对着那个暗红色的图腾!
“嗡——!”
图腾剧烈震颤,暗红色的光芒与罗盘白光激烈冲突、湮灭!缠绕在玉玺底部的红色“根须”寸寸断裂!
失去了图腾的压制和抽取,祭坛上的传国玉玺,猛地一震!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温润却又蕴含着无上力量的璀璨光柱,自玉玺之上升腾而起,直冲被迷雾笼罩的天穹!
光柱所过之处,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拨开,迅速消散!露出了高原清澈的蓝天和耀眼的阳光!
那些剩余的鳞甲怪物,被这玉玺本体爆发出的完整气运光芒一照,纷纷发出恐惧的哀鸣,身上幽蓝色的鳞甲瞬间失去光泽,如同被抽走了力量之源,动作变得迟缓而僵硬。
面具头领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前冲的势头也为之一滞。
沈默稳稳落在祭坛之上,站在了那方光芒万丈的传国玉玺之前。
玉玺静静地躺在凹槽中,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力量。近距离感受,更能体会到其内蕴含的、沉淀了无数王朝兴衰、汇聚了亿兆生民念力的磅礴气运。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这中华文明的至高象征。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玉玺的瞬间,异变再生!
祭坛周围的土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葬龙峪那次更加猛烈!
一道道粗大的、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根须,如同巨蟒般破土而出,缠绕向祭坛,缠绕向玉玺!同时,一个苍老、愤怒、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的咆哮声,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
“亵渎圣物!惊扰祖灵!外来者……死!”
星宿海真正的主人,或者说,守护者,终于被彻底惊动了!
玉玺虽现,真正的危机,才刚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