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张桂芬想着墨兰产期将近,沈从兴又因公务去了外地,便带了些上好的补品,过府探望。
刚进二门,就觉气氛不对,下人们神色慌张。墨兰的贴身丫鬟露种眼圈通红地冲过来,见到张桂芬如同见了救星,噗通跪下:“郑夫人!您快去看看我们夫人吧!夫人她……她突然发动了,疼得厉害!可是……可是稳婆说胎位似乎有些不正,情况凶险,需要请御医!”
张桂芬心头一紧:“那还不快去请御医?!”
露种急得直掉眼泪:“去了!奴婢亲自去的!可……可邹姨娘说她身子不适,今日正好请了常给她诊脉的刘御医在府里,奴婢就去请。谁知邹姨娘房里的丫鬟说刘御医刚走!奴婢明明看见刘御医的马车还在侧门停着!她们分明是说谎!扣着御医不给我们夫人用!”
“什么?!”张桂芬柳眉倒竖,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这邹氏,竟敢在妇人生产这等性命攸关的事上动手脚!其心可诛!
“你们伯爷呢?”张桂芬一边快步往墨兰院落走,一边问。
“伯爷去了京畿大营,原是说好夫人产前必回的,可夫人这提前发动了……”露种泣不成声。
张桂芬不再多问,脚下生风。一进墨兰的产房,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墨兰脸色惨白,汗湿鬓发,疼得几乎脱力,稳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墨兰!”张桂芬冲到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墨兰见到她,如同抓住浮木,泪水混着汗水流下:“郑夫人……我……我怕是不成了……”
“胡说!撑住!”张桂芬厉声道,眼神锐利如刀,“我问你,你今日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碰了什么不该碰的?”
墨兰虚弱地摇头:“没……没有……就是早上在园子里走了走,遇到邹姨娘,她……她送了我一个她自己绣的安神香囊,说能定惊……我闻着味道还好,就……就收下了……”
香囊!
张桂芬眼神一冷,瞬间明白了!这邹氏定然是在香囊里做了手脚,才导致墨兰提前发动且胎位不正!
“那个香囊呢?”张桂芬急问。
露种连忙从一旁取来:“在这里!”
张桂芬接过,凑近一闻,除了寻常安神香料,果然有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味!她虽不精通此道,但也知绝非好东西!
“好个毒妇!”张桂芬将香囊狠狠攥在手里,心中杀意顿起。她猛地站起身,对露种和自己带来的两个得力婆子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沈夫人,务必稳住情况!”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对身边一个身手矫健的陪嫁丫鬟道:“去!把我的剑取来!”
那丫鬟一愣,随即领命而去。
张桂芬径直朝着邹姨娘的院落走去,面色寒霜,周身的气势骇得沿途丫鬟仆妇纷纷避让。
刚到邹姨娘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邹姨娘矫揉造作的声音:“……哎呀,刘御医辛苦了,我这心头慌的毛病,多亏了您……露种那丫头也真是,非要请你去给夫人看,您这刚给我诊完脉,正疲惫着呢,我怎么好意思再劳烦您?只好说您已经走了……”
张桂芬一听,更是怒火中烧,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
“哐当”一声巨响,吓得院中众人一跳。
只见邹姨娘正坐在院中石凳上,旁边果然坐着那位背着药箱、面露难色的刘御医。
邹姨娘见张桂芬去而复返,脸色煞白,强自镇定:“郑……郑夫人?您这是……”
张桂芬根本不看她,目光直接锁定刘御医:“刘御医,沈夫人难产,性命攸关,请您立刻随我去诊治!”
刘御医连忙起身:“下官这就……”
“郑夫人!”邹姨娘猛地站起,挡住去路,强笑道,“刘御医方才为我诊脉,甚是劳累,已经要回府休息了。夫人那边,还是另请高明吧……”
“放屁!”张桂芬厉声打断她,此时她的丫鬟正好将剑取来。张桂芬一把接过,“沧啷”一声拔出半截雪亮的剑身,寒光映着她冰冷的眉眼,“刘御医,你是现在跟我走,去救沈夫人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还是等我砍了这阻挠救人的贱人,你再跟我走?”
森然杀气瞬间笼罩整个小院!刘御医吓得腿都软了,连声道:“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邹姨娘也被那剑光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道:“你敢!这里是忠靖伯府!我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也不会纵容你谋害嫡妻嫡子!”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院门口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明兰带着丹橘和小桃,快步走了进来。她显然是接到消息匆忙赶来的,额角还带着细汗,但神色镇定,目光如炬。
“县主!”邹姨娘见到明兰,更是心慌。
明兰看都没看她,先对张桂芬点头致意,随即对刘御医道:“刘御医,快请吧,我四姐姐那边等不得了!”
刘御医如蒙大赦,拎起药箱就要走。
“不准走!”邹姨娘见势不妙,竟还想上前拉扯阻拦。
张桂芬眼中寒光一闪,手腕一抖,那半出鞘的剑锋如同毒蛇般探出,精准地在她伸出的手臂上一划!
“啊!”邹姨娘惨叫一声,手臂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虽不深,但鲜血直流,吓得她瘫软在地。
“再敢阻拦,下一剑就不是手臂了!”张桂芬收剑入鞘,声音冰冷。
明兰看着地上惨叫的邹姨娘,眼神没有丝毫温度:“邹姨娘阻挠御医救治主母,意图不轨,证据确凿。待沈伯爷回府,再行发落!来人,将邹姨娘看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院子半步!”
立刻有婆子上前,将哭嚎的邹姨娘拖了下去。
刘御医不敢耽搁,跟着露种匆匆赶往墨兰院落。
张桂芬和明兰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过去。
有了刘御医的及时施针用药,墨兰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几个时辰后,产房里传出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
“生了!生了!是一位小公子!”稳婆欢喜地出来报信。
明兰和张桂芬都松了口气。
虚脱的墨兰得知是张桂芬和明兰及时赶来,强行请来御医,才救了她和孩子,泪水止不住地流,紧紧握着两人的手,感激涕零。
消息很快传开,沈从兴在外地接到家书,得知邹姨娘竟敢扣留御医,险些酿成一尸两命的惨剧,又惊又怒,连夜兼程赶回。
盛家得知此事,更是后怕不已。王氏气得直骂邹姨娘是“毒妇”,盛纮和长柏也面色凝重,对沈从兴治家不严颇有微词。
而张桂芬提剑逼问邹姨娘,明兰果断下令软禁邹姨娘的事,也迅速在汴京传开。众人一方面惊叹于张桂芬的彪悍和明兰的果决,另一方面也对邹姨娘的恶毒有了新的认识。
然而,明兰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邹姨娘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真正的风雨,似乎才刚刚开始。她收到顾廷烨派人送来的口信,只有简短一句:
“太后欲借白氏嫁妆旧事发难,早做防备。”
明兰捏着纸条,眼神缓缓沉静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