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叮叮当当和稀里哗啦的声音,让秦真真的心在滴血。
她不用看也知道,家里值钱的箱子被撬开了,那里放着他们家的所有家当。
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少,但那是他们家的所有了。
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骚动。
秦真真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侧头朝外看去。
只见大门口已经围满了人,之前不敢出来看,现在一听是钢铁厂的,那就不用怕了,于是都出来看秦家的热闹。
两个年轻的男人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让开,都让开。”
“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是秦南征和秦北战回来了,两个人几步就进了屋里,当他们看清屋里的情景时,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引以为傲的家,此刻像被洗劫过一样,东西都乱七八糟,有的人正在往外抬东西。
两个年轻的工人正抬着缝纫机,跟两兄弟迎头碰上,兄弟两个人蓦然的侧过身,让两个人抬着缝纫机出去了。
而他们最疼爱的小妹,秦真真,正孤零零地站在墙边,小脸煞白满脸泪痕。
“真真。”秦南征心头一疼,大步跨过去,两只手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别怕,哥哥回来了。”
老二也过来安抚的拍拍秦真真的后背。
不再孤单害怕的秦真真,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
“大哥,二哥,你们可回来了,我好怕啊!呜呜呜呜……我害怕……”
秦北战虽然是记者,但年轻气盛,脾气也大。
抄他的家他可以忍,但欺负他宝贝妹妹不行。
火气一下子就来了。
他看着这满屋的狼藉,眉毛倒立,指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安保科干事就大声说道,“你们凭什么闯进我们家乱翻东西?都给我滚出去。”
赵科长闻声从主卧里走出来,他扫了一眼情绪激动的秦北战,又把视线落在沉稳地安抚着妹妹的秦南征身上。
他没有理老二,直接跟老大说话,“你就是秦南征同志吧?”
秦南征转身抬头,咬牙用请求的语气说,“同志,能不能让我妹妹先去里屋歇会儿,她吓坏了。”
真是龙卧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们秦家也有今天。
可形势比人强,现在不是强硬的时候,于是他朝老二瞪了一眼。
赵科长倒是没跟秦北战一般见识,年轻人嘛,谁没点脾气,自己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
何况人家家都没有了,你还不让人家有点脾气?
但话又说回头,他们来了,搬搬东西记记账,这还算好的,要是那些人来,那什么东西都毁了。
他看眼双眼已经红肿的秦真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秦南征扶着秦真真,柔声说,“真真,不怕,有大哥在,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大哥。
秦北战,“你先进屋躺会儿,什么事儿都有我和大哥呢!”
秦真真抽噎着还打着哭嗝,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秦南征直面着赵科长,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同志,你好。我叫秦南征。我想知道,我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妹妹因为太害怕,所以电话里说得不是很清楚,你们这是……”
赵科长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磕出一根叼在嘴上,但并没点着,只是那么叼着。
“秦留粮倒卖厂里的钢铁贪污公款,数额巨大,证据确凿。
我们是奉钢铁厂党委的命令,前来追缴非法所得。”他言简意赅地又重复了一遍。
秦南征尽管在电话里已经听妹妹说过,可当面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证据确凿”这四个字,还是觉得刺耳。
秦北战,“不可能,我爸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这句话赵科长已经听烦了,今天白月说过,秦真真说过,这个秦家老二还这么说,白纸黑字写在那儿,自己都招认了,谁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你?
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而是继续对秦南征说,“我们只负责执行。
这是厂里的决议,你们作为家属,需要配合。
要是某委会来,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你们想清楚。”
秦南征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反驳,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时候,那个戴眼镜的财务科干事小刘拿着本子和笔走了过来。
“赵科,都清点得差不多了。”他把册子递给赵科长,“缝纫机一百五,沙发八十,收音机一百二,自行车一百八……还有白月同志的首饰,估价大概三百块。另外箱子里还有一百二十三块五的现金。”
他推了下眼镜,眼镜瞟了那俩兄弟一眼,说,“赵科,所有东西加起来,一共是九百五十三块五毛钱。”
九百五十三块五。
这个数字出来,秦家兄弟俩都愣住了。家里就只有一百多块钱现金吗?
不是说父亲贪污了三千多吗?那钱哪去了?于是兄弟两个就更加坚信,是不是有人陷害自己的亲爹。
赵科长叼着没点燃的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还差多少?”
小刘翻了翻另一页的记录,小声说,“秦留粮贪污的数额是三千二百七十四块。现在……还差两千三百二十块五毛。”
两千三百二十块五毛。
秦家兄弟,“……”
他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抵上了,竟然还差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