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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清脆的落锁声,像一声冰冷的宣判,隔绝了门外的世界,也斩断了她最后一丝渺茫的、不切实际的幻想。顾微微僵在原地,维持着面对门的姿势,直到那沉闷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直到整个空间只剩下她自己压抑的、破碎的呼吸声,她才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石膏像,缓缓地、一寸寸地,沿着冰冷光滑的门板滑坐下去。

昂贵的地毯触感柔软,却冷得像冰,无法传递一丝暖意。她蜷缩在门边,紧紧抱住自己,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湿透的、散发着腥臭污水的工装紧贴着皮肤,寒意如附骨之蛆,从每一个毛孔钻进来,渗进骨头缝里,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可这身体的寒冷,远不及心底那片冰封荒原的万分之一。

恨吗?当然恨。恨他的欺骗,恨他的利用,恨他那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掌控,恨他将她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恨他此刻的囚禁,更恨他口中那句轻飘飘的、仿佛施舍般的“为你安全”。可恨意深处,是更深的茫然、空洞,和一种被彻底碾碎的绝望。她以为自己可以逃,可以挣扎,可以反抗,可到头来,她依旧是他掌中之物,是他棋盘上一颗动弹不得的棋子。甚至连这“囚禁”,都被他冠以“保护”之名,多么讽刺,多么……令人作呕。

“认清你的位置。服从,是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别逼我。”

他冰冷的话语,像淬了冰的鞭子,反复抽打在她心上,留下道道看不见血、却深入骨髓的伤痕。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可当那层用愤怒和倔强伪装起来的硬壳被彻底击碎,暴露出的,是血淋淋的、不堪一击的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空茫的、无边的疲惫。她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环视这个房间。很大,很奢华,是她曾经最熟悉、也最厌倦的那种风格——极简,冷硬,线条流畅,色调是单调的黑、白、灰,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每一件家具、每一处陈设都透着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像极了陆沉舟本人。巨大的落地窗被封死,只留下几道缝隙,透进外面惨淡的天光。厚重的丝绒窗帘垂落,隔绝了大部分光线,也隔绝了外面鲜活的世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昂贵木质家具混合的、了无生气的味道。

这里不是家,是监狱。一座用金钱和权力堆砌的、华丽的金丝笼。

她撑着冰冷的地板,试图站起来,脚踝处传来钻心的刺痛,让她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她低头看去,纱布上渗出点点殷红,是伤口又裂开了。医生处理得很仔细,打了止痛针,但身体上的伤痛,如何比得上心里的千疮百孔?

她咬着牙,一点点挪到床边,费力地爬上那张宽大、冰冷、铺着高级埃及棉床品的床。床垫柔软得能让人陷进去,可她却感觉像躺在针毡上。她脱掉身上肮脏不堪、散发着恶臭的工装,随手扔在地毯上。赤身裸体地站在房间中央,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她走到与卧室相连的、同样奢华的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如鬼、眼窝深陷、头发纠结、脸颊和手臂布满细小划痕和淤青的脸,狼狈不堪,了无生气。她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倾泻而下,冲刷着身上的污秽,却冲不走心底的屈辱和寒冷。

她机械地清洗着,动作麻木。温热的水流滑过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无法温暖那颗早已冰冻的心。她看着镜中那个陌生的、支离破碎的自己,忽然觉得无比可笑。顾微微,顾家大小姐,曾经的天之骄女,如今却像一条丧家之犬,被人从阴沟里捞起,洗干净,扔进这座黄金打造的牢笼,等待着主人下一次的“临幸”或“处置”。

洗到一半,浴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抓起浴巾裹住自己。

“顾小姐,干净的衣物放在门口了。”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佣恭敬而疏离的声音。

她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那扇磨砂玻璃门,仿佛门外站着洪水猛兽。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缓缓打开一条门缝,看到门口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纯棉的素色家居服,质地柔软,标签已被剪去,看不出品牌,但触感极好。旁边还有一叠柔软的毛巾和一套未拆封的洗浴用品。

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多么“周到”。顾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拿起衣服,关上门,她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任由泪水混合着热水无声滑落。

换上干净的衣服,柔软的面料贴着皮肤,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她走出浴室,看到之前扔在地上的脏衣服已经被收走,地毯上她留下的水渍也被擦拭干净,仿佛刚才那场狼狈的闯入从未发生过。一切都恢复了井井有条的、令人窒息的整洁。只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真实。

她走到被封死的落地窗前,透过金属百叶窗狭窄的缝隙往外看。外面是一个精心打理过的私人庭院,远处是苏黎世湖模糊的、灰蓝色的轮廓,更远处是城市的天际线。风景很好,很宁静,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可她却被困在这孤岛中央,动弹不得。

目光落在窗台上,那里放着一个精致的骨瓷水杯,里面是清水。她走过去,拿起水杯,冰凉的触感传来。她盯着那清澈的水面,里面倒映出她苍白扭曲的脸。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涌上心头——砸碎它!用锋利的碎片划开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染红这洁白的地毯,让这冰冷的囚笼见证她的绝望和反抗!让陆沉舟看看,他精心打造的牢笼,关住的是怎样一个宁愿碎裂也不愿屈服的灵魂!

这个念头如此诱人,带着毁灭般的快感。她的手开始颤抖,杯沿抵在掌心,冰冷的触感刺激着神经。

不。不行。

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微弱地响起。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认输。不能遂了他的愿。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父亲怎么办?林薇怎么办?“启明”怎么办?还有那个生死未卜的安德烈……还有周子轩,那个真正的毒蛇,还在逍遥法外,觊觎着可怕的“信使”技术……她死了,谁去揭露这一切?谁去阻止他们?

恨意和求生欲在心底疯狂撕扯。最终,那一点点不甘的、倔强的火焰,压过了毁灭的冲动。她缓缓放下水杯,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她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她走到房间中央,在那张宽大得可以躺下四五个人的沙发上坐下,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膝盖。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身体的伤痛,精神的崩溃,让她昏昏沉沉。可一闭上眼睛,就是陆沉舟冰冷的眼神,周子轩阴鸷的笑容,安德烈染血的肩膀,还有那黑暗肮脏的下水道,冰冷的污水,呼啸的子弹……各种画面交织闪现,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更久远的过去。陵水海边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浑身是血将她护在身后的样子;在顾氏,他手把手教她看报表时微蹙的眉头;慈善晚宴上,他挡在她身前时冰冷的侧影;还有更早之前,在那个逼仄的公寓里,他宣布婚约时不容置疑的语气……那些她曾以为是心动、是默契、是特殊对待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精心设计的陷阱,变成了刺向她心口的利刃。多么可笑,她竟然曾为这样一个满口谎言、心思深沉的骗子,动过心,伤过神。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脚踝的伤口更甚。她用力按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止住那蔓延开来的、无边无际的钝痛。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涸的刺痛和空洞的麻木。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更久,房门再次被轻轻敲响。

“顾小姐,晚餐。” 还是那个年轻女佣的声音。

顾微微没有动,也没有回应。她不想吃,也吃不下。

门外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门被推开一条缝,女佣推着一个精致的餐车进来,上面放着几样清淡但看起来很可口的菜肴,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女佣低着头,将餐车推到沙发旁的小几边,迅速摆放好,然后躬身退了出去,全程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像完成一件既定的、毫无感情的任务。

门再次被锁上。

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勾不起她丝毫食欲,反而让她胃里一阵翻滚。她看了一眼那些精致的餐具,目光落在银质的餐刀上。很钝,不足以伤人,但也许……可以试试撬开那扇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她自己否定。太天真了。陆沉舟既然敢把她关在这里,就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那扇窗,那些百叶窗,恐怕不是一把钝餐刀能撼动的。

她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坐到了小几旁,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也让她空荡荡的胃部发出抗议的声响。她机械地吃着,味同嚼蜡,只是为了维持体力,为了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渺茫的“以后”。

晚餐撤走后不久,那个自称是私人医生的中年男人又来了,带着药箱,沉默地检查了她的伤口,换了药,重新包扎,动作专业而迅速,同样一言不发。临走前,他留下一小瓶白色的药片。“镇静,助眠。” 他言简意赅地说,然后也离开了。

顾微微看着那瓶药,没有动。她不需要镇静,更不需要在药物作用下沉入无知的睡眠。她需要清醒,需要思考,需要保存每一分力量。

夜幕降临,房间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角落里一盏昏暗的壁灯亮着,投下昏黄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窗外,苏黎世的灯火次第亮起,璀璨如星河,却照不进这间被精心打造的囚笼。

她抱膝坐在沙发上,望着那一道道被百叶窗切割的、冰冷的光带,思绪在混乱和清醒之间飘荡。周子轩的话,陆沉舟的警告,安德烈的暗示,父亲模糊的态度,还有那个神秘的、可怕的“信使”技术……像一团乱麻,在她脑海中纠缠不清。真相到底是什么?她到底该相信谁?父亲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陆沉舟对她,除了利用和控制,是否真的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哪怕只是刹那的动摇?

不,不能再想他。顾微微用力甩头,将这个软弱的念头驱逐出去。无论他是否有过真心,都无法改变他欺骗她、利用她、将她囚禁于此的事实。真心?在谎言和算计面前,真心何其廉价,何其可笑。

她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活下去,如何离开这里,如何……反击。

可怎么反击?她手无寸铁,身处牢笼,与世隔绝。陆沉舟的势力盘根错节,周子轩阴险狡诈,她一个人,能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像陆沉舟说的那样,认清自己的“位置”,乖乖“服从”,做一个听话的、等待命运安排的囚徒?

不甘心。她死也不甘心。

目光再次落在那瓶白色的药片上。一个念头悄然升起。如果……她“病”了呢?病得很重,重到需要去医院,需要见医生,需要离开这个房间?陆沉舟会让她死在这里吗?也许不会。但这也可能是他设下的另一个圈套。而且,装病能骗过那个专业的私人医生吗?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这一次,没有敲门。

顾微微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陆沉舟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下了西装,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看起来比白天少了几分凌厉,却多了几分居家的、冰冷的疏离感。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牛奶和一碟看起来像是手工烤制的小饼干。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但没有锁。脚步很轻,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他走到沙发前,将托盘放在茶几上,然后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个生病的友人,而不是来面对一个被他亲手囚禁的、恨他入骨的“囚犯”。

顾微微的心脏骤然缩紧,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只遇到天敌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尖刺。她死死地盯着他,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戒备、憎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陆沉舟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从她苍白的脸,到她缠着纱布的脚踝,再到她紧紧攥着抱枕、指节泛白的手。那目光不像白天那样冰冷锐利,带着审视和评估,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让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在打量一件失而复得、却已破损的珍宝,带着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沉默在宽敞而冰冷的房间里蔓延,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两人牢牢罩住,几乎让人窒息。只有壁炉里木柴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最终,是陆沉舟打破了沉默。他指了指托盘上的牛奶和饼干,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喝了,有助睡眠。你看起来很累。”

顾微微没有动,甚至连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只是用那双空洞而冰冷、燃烧着暗火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脸上盯出两个窟窿。

陆沉舟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也没有强求。他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背里,修长的双腿交叠,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姿态看起来放松,但顾微微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紧绷状态。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她,那目光太深,太沉,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脚还疼吗?”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顾微微依旧沉默,只是将怀里的抱枕抱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陆沉舟的视线落在她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眸色似乎深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医生说你扭伤不轻,有轻微骨裂,需要静养。别再乱动。”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好好休息。”

“安全?”顾微微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嘲讽和恨意,“陆沉舟,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没有脑子、不会思考、只会给你添乱的累赘?所以需要被你关在这里,像只宠物一样养着,等着你哪天心情好了,来施舍一点‘安全’?”

陆沉舟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他没有因为她尖锐的指责而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不见底。“你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冷静。”

“冷静?”顾微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破音,“你让我怎么冷静?!你骗我!利用我!把我当棋子!现在又像关犯人一样把我锁在这里!陆沉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甘心?!”

她的情绪彻底崩溃,多日来积压的恐惧、愤怒、委屈、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抓起手边的抱枕,狠狠朝他砸过去!“你这个混蛋!骗子!魔鬼!我恨你!我恨你!”

抱枕软绵绵地砸在陆沉舟身上,又弹落到地毯上,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却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瘫软在沙发上,肩膀剧烈地颤抖,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绝望中舔舐伤口。

陆沉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抱枕砸中,也任由她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蜷缩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浑身发抖。他放在扶手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隐忍,有怒意,有挣扎,还有一丝近乎脆弱的……茫然?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她。愤怒的、倔强的、甚至带着恨意瞪着他的顾微微,他尚且知道如何应对——用更冷硬的态度,用更强势的手段,将她牢牢控制在掌心。可这样崩溃的、哭得毫无形象、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她,却让他手足无措,让他心底那堵冰封的城墙,裂开一道细微的、却锥心刺骨的缝隙。

他看着她哭,看着她发泄,直到她的哭声渐渐低下去,变成低低的抽噎。他才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顾微微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惊得往后一缩,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抗拒。

陆沉舟没有试图碰触她,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叠得方方正正的深灰色手帕,递到她面前。手帕的一角,绣着一个不显眼的、她曾见过的、属于他私人用品的银色暗纹。

“擦擦。”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更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沙哑。

顾微微没有接,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块手帕,仿佛那是毒蛇。

陆沉舟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见她没有反应,便收回手,将手帕放在她身旁的沙发上。然后,他站起身,重新坐回对面的沙发,目光落在窗外被切割的夜色上,没有再看她。

“顾微微,”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不是不想,是不能。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顾微微冷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危险?还有比现在更危险的吗?被你这个国安高级特工,像囚犯一样锁起来?”

陆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侧脸的线条绷得更紧。“周子轩背后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得多。他想要的,不止是顾氏,不止是‘启明’,也不止是穆勒的技术。他背后牵扯的势力,盘根错节,涉及的利益,足以让很多人铤而走险。你现在露面,就是活靶子。”他转过头,目光重新锁定她,锐利如刀,“在陵水,那些追杀你的人,不是周子轩派去的。是另一伙人,想浑水摸鱼,或者……灭口。”

顾微微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泪眼模糊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是周子轩?那会是谁?

“至于我……”陆沉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艰涩,“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也是挖出周子轩和他背后那条线上的所有人。有些手段,是必要的。有些隐瞒,也是迫不得已。”

“保护我?”顾微微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挺直脊背,眼中迸射出刻骨的恨意和嘲讽,“用婚约绑架我?用‘灵思’事件陷害我?把我当成诱饵,引出周子轩?这就是你的保护?陆沉舟,你的保护,就是把我推到风口浪尖,让我一次次成为众矢之的,让我差点死在下水道里?!”

面对她泣血的控诉,陆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是。”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坦诚,“有些事,我利用了你的身份,利用了当时的局面。把你置于险地,是我的失策,也是……不得已。但我从未想过让你真的受到伤害。陵水那次,是意外,是周子轩狗急跳墙。至于婚约……”他顿了顿,眸色深沉如夜,“那不只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牵制你父亲,也是为了让我有更合理的身份介入顾氏,调查周子轩的渗透。更重要的是,”他看着她,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刺穿她的灵魂,“它能最大限度地震慑那些想打你主意的人,包括周子轩。在明面上,你是我的未婚妻,动你,就是动我,动陆家。这层身份,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一道护身符。”

“护身符?”顾微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充满了悲凉和荒谬,“陆沉舟,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吗?这道‘护身符’,除了把我牢牢绑在你身边,除了让你更方便地监视我、控制我,除了让我成为所有人眼中攀附你的笑柄,还有什么用?!周子轩怕了吗?他怕的话,会在苏黎世布下天罗地网抓我?会在下水道里差点杀了我?!”

“他不敢真的动你。”陆沉舟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寒意,“至少,在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需要你活着,完好无损。而我,”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同冰锥,直刺她的心底,“我会确保,他永远拿不到他想要的,也永远,没有机会再碰你一根手指头。”

他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滔天的杀意和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掌控欲。顾微微被他话中的寒意冻得一哆嗦,心底却涌起更大的悲愤和无力。又是这样!永远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保护”,冷酷无情的“算计”,将她当成一件需要妥善保管的“物品”!

“所以,我就活该被蒙在鼓里,活该被你当棋子摆布,活该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是吗?”她嘶声质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陆沉舟,你把我当什么?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可以任你操控的玩偶?还是你伟大任务里一个微不足道、随时可以牺牲的消耗品?”

“你不是消耗品!”陆沉舟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怒意和……痛苦?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浓重的阴影,笼罩着她,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顾微微,你给我听清楚!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可以牺牲的消耗品!从来没有!”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笼而出。但最终,那风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留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挣扎。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沉的、化不开的寒冰。

“很多事,我现在无法向你解释。解释了,你也未必能理解,未必能承受。”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平静,却更添了几分疏离的决绝,“你只需要知道,待在这里,是目前对你最安全的选择。等你伤好了,情绪稳定了,我会安排你离开瑞士,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在这之前,你哪里也不准去,什么也不准做。这是我的底线,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又是为我好!顾微微听着这千篇一律的、令人作呕的说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将她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彻底冻结。她看着陆沉舟挺拔却透着无尽孤寂和冰冷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比可笑,也无比悲凉。

原来,自始至终,她在他眼里,都只是一个需要被“安排”、被“保护”、被“掌控”的附属品。她的意愿,她的感受,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在他的“任务”和“大局”面前,一文不值。

恨意,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将最后一丝残存的、可笑的悸动和幻想,彻底湮灭。她不再哭了,也不再激动了,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得可怕,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说完了吗?”她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人不是她,“说完了,就请你离开。我累了,想休息。”

陆沉舟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他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站了几秒,然后,迈开脚步,向门口走去。手搭上门把的瞬间,他停顿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把牛奶喝了。好好休息。”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再次在他身后轻轻合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顾微微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望着那扇紧闭的、将她与自由彻底隔绝的门。许久,她才缓缓伸出手,拿起那杯早已凉透的牛奶,看也不看,手腕一翻,将整杯牛奶倒进了旁边昂贵的波斯地毯里。乳白色的液体迅速洇开,留下一个难看的污渍。

然后,她拿起那瓶白色的药片,拧开瓶盖,倒出两颗,扔进嘴里,就着口中残留的、苦涩的牛奶腥气,硬生生吞了下去。

她需要睡眠。哪怕是药物强制带来的、无梦的黑暗,也好过在这清醒的绝望中煎熬。

她躺回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像一只缩进壳里的蜗牛。药效很快发作,沉重的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将她拖入黑暗的深渊。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她脑海中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冰冷而决绝:

陆沉舟,从今天起,你我之间,只剩利用,只剩……恨。

而楼下书房里,陆沉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苏黎世璀璨却冰冷的夜景,手中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他却浑然不觉。指尖那一点猩红,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他此刻晦暗难明的心绪。

李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汇报:“‘渡鸦’安德烈·伊万诺夫伤势稳定,已转入我们控制的医疗点,24小时监视。周子轩在苏黎世的人手损失近半,暂时蛰伏,但他本人行踪不明,可能已经离开瑞士。另外,‘教授’汉斯·穆勒依旧没有线索,我们的人还在追查。还有,顾先生那边……又来电话了,询问小姐的情况。”

陆沉舟没有回头,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任由辛辣的烟雾在肺里盘旋,灼烧着五脏六腑。“告诉他,微微很好,在我这里很安全,让他放心。其他的,一个字也别多说。”

“是。”李成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道,“陆总,顾小姐她……情绪很不稳定。这样关着她,会不会……”

“出去。”陆沉舟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

李成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香烟静静燃烧的细微声响。陆沉舟将烟蒂狠狠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仿佛要按熄心头那股翻腾的、无处宣泄的暴戾和……恐慌。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冰冷的空洞和尖锐的痛楚。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那枚他早已准备好、却从未送出的钻石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璀璨的光芒。他拿起戒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戒圈,眼前却浮现出她苍白憔悴的脸,她通红的、充满恨意的眼,她崩溃痛哭时颤抖的肩膀,还有她最后那平静得令人心碎的、空洞的眼神……

“砰!”一声闷响,戒指被狠狠砸在厚重的书桌上,又弹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璀璨的光芒瞬间黯淡。

陆沉舟闭上眼睛,抬手抵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下颌线绷得死紧。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冲撞,撕扯,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楚。

麻烦精。他无声地默念这个早已刻入骨髓的称呼。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又为什么……要让我走到今天这一步?

窗外,夜色深沉,仿佛要吞噬一切。而在这座华丽囚笼的最深处,两颗破碎的心,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对峙中,各自沉沦,渐行渐远。无形的硝烟,在寂静中弥漫,预示着未来更加残酷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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