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隐星稀。沈惊鸿一身夜行衣,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行在永宁坊的街巷间。冷锋紧随其后,两人身形如电,很快便来到了槐树胡同李忠的宅院外。
主子,就是这里。冷锋低声道,李忠今日一直未曾出门,那老仆傍晚时分外出采买过一次,现已歇下。
沈惊鸿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座看似普通的宅院。院墙不高,但墙头布满了荆棘,显然主人极为谨慎。
你在外接应,我进去查探。沈惊鸿吩咐道。
主子小心。冷锋担忧地提醒。
沈惊鸿唇角微勾,身形一纵,如燕子般轻盈地翻过院墙,落地无声。她借着阴影的掩护,迅速靠近主屋。
屋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沈惊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戳破窗纸,向内望去。
只见李忠正坐在书案前,对着一盏油灯发呆。他的右手果然有明显的墨迹,虎口处那道旧疤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此刻的他眉头紧锁,神色惶恐,与那日在马车上的惊慌模样如出一辙。
怎么办...怎么办...李忠喃喃自语,声音尖细中带着颤抖,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沈惊鸿心中一动,正欲继续听下去,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异响。她迅速闪身躲到廊柱后,只见那老仆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
老仆步履沉稳,目光如电,完全不似寻常仆人。他在院中巡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处假山前。
沈惊鸿屏住呼吸,只见老仆在假山上某处轻轻一按,假山竟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秘道!
沈惊鸿心中一震,难怪李忠能在这小小的宅院中藏匿如此多的秘密。
老仆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迅速闪入秘道,假山随即合拢,恢复原状。
沈惊鸿等待片刻,确认安全后,才悄然来到假山前。她仔细查看着假山上的机关,发现那是一处极其精巧的机括,若非亲眼所见,绝难发现。
就在她准备进一步查探时,忽然听到屋内传来李忠的惊叫声:谁?谁在外面?
沈惊鸿心中一凛,知道已被发现,当即不再犹豫,身形急退,几个起落便翻出了院墙。
她对冷锋低喝一声,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惊鸿院,沈惊鸿褪下夜行衣,神色凝重。
主子,可有什么发现?冷锋问道。
李忠宅院中有秘道。沈惊鸿沉声道,那老仆身份绝不简单,身手不凡,对机关术也极为精通。
冷锋神色一凛:秘道?可要属下带人进去查探?
暂时不要。沈惊鸿摇头,打草惊蛇反而不好。既然知道了秘道的存在,我们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在纸上画出了李忠宅院的布局图,并在假山处做了标记。
加派人手,日夜监视李忠宅院的所有出入口,包括那个秘道。沈惊鸿吩咐道,我要知道每一个进出的人。
冷锋领命,又道:主子,还有一事。今日监视承恩公府的人回报,承恩公府的大公子赵元启从边关回京后,今日午后秘密会见了太医院院判燕之轩。
沈惊鸿眸光一凝:赵元启会见燕之轩?在何处?
在城西的一处茶楼雅间,两人密谈了近一个时辰。冷锋回道,我们的人无法靠近,但观察到燕之轩离开时神色凝重。
沈惊鸿若有所思。赵元启刚回京就秘密会见燕之轩,这绝非巧合。承恩公府、燕家、太医院......这些线索正在一点点串联起来。
继续监视赵元启和燕之轩的动向。沈惊鸿吩咐道,特别是他们与李忠之间的联系。
属下明白。
冷锋退下后,沈惊鸿独自在书房中踱步。李忠的秘道、神秘的老仆、赵元启与燕之轩的密会......这些线索看似分散,却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她想起前世,燕之轩最终成为了太医院院使,而赵元启则成为了西北大将军,两人都是七皇子萧彻的重要支持者。若他们真与母亲的死有关,那这背后的阴谋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庞大。
小姐。青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沈惊鸿微微蹙眉,这个时候老夫人找她,所为何事?
她整理了一下衣饰,带着青鸾前往寿安堂。
寿安堂内,老夫人正坐在榻上,神色严肃。张嬷嬷侍立在一旁,目光中带着几分得意。
祖母。沈惊鸿恭敬行礼。
惊鸿来了。老夫人示意她坐下,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府中份例削减之事。
沈惊鸿心中了然,果然是为了此事。
孙女也是为府中着想。沈惊鸿从容道,父亲在边关辛苦,府中理当节俭。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的心意祖母明白。只是......如芸方才来哭诉,说你将西院的用度削减得太狠,连基本的体面都维持不住了。
沈惊鸿心中冷笑,柳如芸果然去找老夫人告状了。
祖母明鉴。沈惊鸿神色不变,西院的用度仍是各院中最高的,何来维持不住体面之说?若是连江南云锦、东海珍珠都成了基本体面,那其他各院又当如何?
老夫人被她问得一怔,张嬷嬷连忙插话:大小姐,话不是这么说。柳姨娘毕竟是府中的老人,总要给她留些颜面。
沈惊鸿淡淡扫了张嬷嬷一眼:张嬷嬷的意思是,为了柳姨娘的颜面,就可以不顾府中的规矩了?
张嬷嬷被她看得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老奴不敢。
老夫人沉吟片刻,道:惊鸿说得有理。只是如芸方才哭得伤心,说她连出门做客的衣裳都没有了。这样吧,西院的用度就按你定的来,但额外拨些银子给她做几身新衣裳,你看如何?
沈惊鸿知道这是老夫人的底线了,便顺势道:祖母考虑得是,就按祖母说的办。
从寿安堂出来,沈惊鸿面色平静,心中却已有了计较。柳如芸果然沉不住气,这就去找老夫人求情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可以看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回到惊鸿院,沈惊鸿立即唤来冷锋。
柳如芸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冷锋回道:柳姨娘从寿安堂回去后,就命人给承恩公府送了封信。我们的人截下了信件,里面只说要见一面,并未提及具体事宜。
沈惊鸿唇角微勾:果然如此。继续监视,我要知道他们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夜幕再次降临,沈惊鸿站在窗前,望着满天繁星,心中思绪万千。李忠的秘道、赵元启与燕之轩的密会、柳如芸与承恩公府的联系......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正在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她知道,自己正在接近真相的核心。而越是接近真相,危险也就越大。
但无论前路多么艰险,她都绝不会退缩。
惊鸿已醒,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她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