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惊鸿院的书房内,灯火已熄,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惊鸿隐在窗边的阴影里,呼吸几不可闻,全身的感官却已提升至极致。那一声轻微的瓦片摩擦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表面的宁静,预示着水下潜藏的危机。
她能感觉到,不止一道气息正从不同方向悄然逼近惊鸿院。来人身手不弱,行动间几乎融入了风声,若非她精神力远超常人,又早有戒备,恐怕也难以察觉。是萧彻派来的?还是柳如芸狗急跳墙找的亡命之徒?亦或是……其他被她御前显才所惊动的势力?
心思辗转间,沈惊鸿已有了决断。她并未呼唤隐藏在暗处的冷锋或惊鸿卫,今夜,她要亲自掂量一下这些“客人”的斤两,也要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重生以来暗中恢复的身手。
“吱呀——”极轻的一声,并非房门,而是侧面一扇窗户的插销被薄刃挑开。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滑入,落地无声,警惕地四下张望。
就在他目光扫向窗边阴影的刹那,一道更黑的影动了!沈惊鸿身法如鬼魅,欺身而上,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刺对方咽喉!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只有快、准、狠!
那刺客显然没料到目标非但没有惊慌躲避,反而主动发起如此凌厉的袭击,仓促间举刀格挡。“叮!”一声脆响,火星四溅。刺客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虎口发麻,心中骇然:这镇国公府大小姐,竟有如此身手?!
一击不中,沈惊鸿毫不停留,匕首顺势下划,变招迅疾如风,直取对方手腕。同时左掌悄无声息地拍向对方肋下空门。那刺客也是经验丰富之辈,虽惊不乱,身形急退,试图拉开距离。然而沈惊鸿如影随形,攻势如潮,将母亲手札中记载的近身搏杀技巧与幽冥阁的刺杀之术融会贯通,招招致命。
书房内的打斗声虽然轻微,却足以惊动其他潜入者。霎时间,又有两道黑影破窗而入,刀光凛冽,直扑沈惊鸿。
“主子!”冷锋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在暗处响起。
“不必插手!”沈惊鸿清冷的声音在刀光剑影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身形翩若惊鸿,在三人合围中穿梭,匕首划出诡异的弧线,竟是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她需要这场战斗,需要鲜血与危机来磨砺这具尚未完全适应杀戮的身体,更需要借此向暗中窥视的所有人宣告——她沈惊鸿,绝非可任人拿捏的弱质女流!
一名刺客瞅准机会,刀锋横扫,意图将她逼入墙角。沈惊鸿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竟是以左臂硬生生受了对方刀背一击(刻意避开了锋刃),同时右手匕首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入了对方的心窝!那刺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软软倒地。
血腥味瞬间在书房内弥漫开来。
另外两名刺客见状,攻势更急。沈惊鸿肩头传来剧痛,但她眉头都未皱一下,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她利用书房内桌椅的掩护,身形更加飘忽,结合医理知识,专攻人体要害与关节薄弱之处。不过十数招,又一名刺客被她以巧劲卸脱了胳膊,匕首紧随其后,割开了他的喉咙。
最后一名刺客见同伴顷刻间毙命,心胆俱寒,虚晃一招,转身欲逃。
“想走?”沈惊鸿冷哼一声,足尖挑起地上一柄掉落的长刀,运足内力,猛地掷出!
“噗嗤!”长刀后发先至,贯穿了那刺客的大腿,将其死死钉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从第一名刺客潜入到三人两死一伤,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有浓重的血腥气和那名受伤刺客压抑的痛哼声回荡。
沈惊鸿站在血泊与尸体之中,月光照在她清丽绝伦却冷若冰霜的脸上,手中的匕首犹在滴血。她呼吸微促,肩头的衣衫已被划破,渗出血迹,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仿佛从地狱归来的修罗,美丽而致命。
冷锋的身影悄然出现,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满是震撼与后怕,更多的是对主子身手的敬畏。他单膝跪地:“属下护卫不力,请主子责罚!”
“与你无关,是我让你不必出手。”沈惊鸿声音平静,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与她无关。她走到那名被钉在地上的刺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谁派你来的?”
那刺客咬紧牙关,眼神凶狠,显然受过严苛训练,不肯开口。
沈惊鸿也不废话,蹲下身,指尖寒光一闪,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已刺入刺客颈侧某处穴位。那刺客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只是费些时间罢了。”沈惊鸿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凌,“说出来,给你一个痛快。”
那刺客在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下,心理防线迅速崩溃,嘶声道:“是……是七……”话音未落,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决绝,猛地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囊,黑血瞬间从嘴角溢出,头一歪,气绝身亡。
沈惊鸿拔出金针,站起身,面色沉静。虽然话未说完,但“七”字开头,幕后主使已然呼之欲出——七皇子萧彻!果然是他,动作如此之快,如此狠辣!
“处理干净。”沈惊鸿对冷锋吩咐道,语气淡漠,“查一下他们身上的印记、兵刃来源,看看能否找到更直接的证据。”
“是!”冷锋立刻应下,看向沈惊鸿肩头的伤,“主子,您的伤……”
“无妨,皮肉伤而已。”沈惊鸿看了一眼肩头,自己点穴止了血,“去取我的药箱来。”
很快,惊鸿院内的尸体和血迹被悄无声息地清理干净,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及沈惊鸿肩头那抹刺目的红,都昭示着方才的凶险。
沈惊鸿自己清洗、上药、包扎了伤口,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她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却坚毅的面容,眼神冰冷。萧彻,这仅仅只是开始。你送上的这份“大礼”,我记下了,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经此一夜,沈惊鸿更加明确,在这吃人的世道,唯有拥有绝对的实力,才能保护自己,守护想守护的一切。个人的武力,势力的扩张,缺一不可。
次日清晨,惊鸿院一切如常,仿佛昨夜只是平静的一夜。但沈惊鸿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她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加内敛,却也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宝剑,饮血之后,寒芒更盛。
早膳时分,沈战似乎听到了些许风声,特意过来探望,见到女儿无恙,才松了口气,眼中却带着深沉的担忧与愤怒。他并未多问,只是拍了拍沈惊鸿的肩膀,沉声道:“鸿儿,府中的护卫,为父会再加强。你……一切小心。”有些话,父女二人心照不宣。
沈惊鸿乖巧点头:“让父亲担心了,女儿会小心的。”
送走父亲,沈惊鸿沉吟片刻,对侍立一旁的冷锋低声道:“通知下去,‘惊鸿卫’的选拔和训练,加快进度。另外,让我们的人,重点关注七皇子府以及……西城那处暗娼馆的动静。”
“属下明白!”
阳光照进惊鸿院,驱散了夜间的寒意与血腥,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硝烟。御前问策的涟漪尚未平息,昨夜的血色又为这暗流增添了浓重的一笔。沈惊鸿知道,她的路,注定要用敌人的鲜血铺就。而这场宅门暗战,随着她羽翼渐丰,将很快波及更广阔的天地。风已起,青萍之末,可窥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