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
这两字像两座无法撼动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李墨和苏清雪的心头。
如果这个世界真是这样。
那他们为之奋斗、为之挣扎、为之不惜回溯因果想要守护的世界。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巨大牧场。
所有人类，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议会强者，都只是等待被收割的牲畜。
这个真相，比盖亚是幕后黑手，更令人绝望。
一旁的李素真，那张纯粹而略带迷茫的脸上，却露出释然的神情。
她是三人之中，最先接受这个事实的人。
“原来是这样……”
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
“我终于明白了。”
李墨和苏清雪闻言，都看向她。
李素真迎着两人的目光，眼神不再迷茫。
反而透着一股大彻大悟后的清明。
“在我被困在【时间囚笼】的那二十年里，我每一天，都在重复着同一件事。”
“我看着同一个人，在同一个时间，从同一个地方走过。我看着同一片叶子，以同样的轨迹飘落。我看着同一次爆炸，在同一个角度发生。”
“二十年，七千多个日夜，一切都分毫不差。”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让李墨和苏清雪都感到心悸的力量。
“一开始，我以为那是时间的诅咒，但后来我发现，不是的。”
“那是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
“囚笼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物，他们的所有行动，所有选择，都被一条看不见的线规定好了。他们以为自己拥有自由意志，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在重复上演着既定剧本。”
李素真抬起头，看向李墨。
“两位前辈说的圈养，和我经历的【时间囚笼】，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不过，我的囚笼很小，只有一个双生秘境那么大。”
“而现在被圈养的，是整个世界。”
李素真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李墨脑中最后一道枷锁。
他猛然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精光。
盖亚！
吞噬者！
信标！
一条条线索，在他脑海中飞速串联。
最终汇聚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闭环。
李太白口中的“天外邪魔”，就是盖亚在上一条时间线里，提到的“吞噬者”！
而盖亚，这个所谓的灵网AI，它的角色或许也不是什么绝对理性的统治者。
它是一个牧羊的！
或者说，是一条尽忠职守的机械牧羊犬！
它建立这套全民转职系统，用等级和技能限制人类的潜力。
将所有人都驯化成标准化资源，就是为了方便它的主人——吞噬者前来收割！
它清除李墨、红尘剑圣这些不稳定因素。
最终目的，不是为了维护它的统治。
而是在宰杀羊群之前，剔除掉那些可能会扎伤主人口腔的硬骨头！
想通这一切，李墨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与苏清雪通过【阴阳同心】，在刹那间完成了所有信息的交换与共鸣。
苏清雪那张清冷俏脸，此刻也写满凝重。
他们原本以为，短期的敌人只是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AI。
现在才发现，他们要对抗的。
是一个跨越维度，已经提前布局超过百年，以文明为食的恐怖存在。
这恐怖存在，恐怕是与吞噬者相同的文明。
所有人心头的压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巨大。
除了李墨，他眼中恐惧渐弱，一股炽烈火焰燃起！
既然已经知道真相，那就更没有退缩的理由。
他缓缓深吸一口气，看向剑一和李太白，郑重地躬身一礼。
“多谢两位前辈解惑。”
剑一和李太白坦然受了这一礼。
但他们扪心自问。
他们做不到在李墨这个年级，对这番推论如此快就恢复心态。
“小子，你打算怎么做？”
剑一沉声问道，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后续会作何反应。
李墨缓缓直起身，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淡定笑容。
只是这次笑容里，多了一丝疯狂。
“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想办法，在主人来薅羊毛之前，先把那条看门狗给宰了。”
这个回答，让剑一和李太白同时一愣。
随即，两人都爆发出一阵畅快大笑。
“好！”
“好一个宰了看门狗！”
剑一重重一拍大腿，“老夫就喜欢你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李太白也抚须而笑，眼中满是赞许：“有胆魄，不愧是老夫看上的人。”
待笑声过后，李墨表情却又一次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着两位前辈，幽幽地开口：
“不过，在宰了它之前，我还有一个猜测，需要向两位前辈求证。”
“这个猜测，或许比刚才的一切，都更加颠覆。”
剑一眉头一挑：“但说无妨。”
李墨的目光，扫过剑一，扫过李太白，最后与苏清雪的视线交汇。
两人心意相通，同时做出了决定。
是时候，抛出那张最后的底牌了。
“两位前辈。”
李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识海之中。
“大秦壁垒的灵网意志，那个自称为‘盖亚’的存在……”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测。
“它，不是这百年来，随着天幕裂隙出现后，才诞生于人类社会的产物！”
话音落下。
剑一和李太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剑一的瞳孔猛然收缩，身上那股厚重如山的人间意境，都险些因为心神剧震而溃散。
李太白更是豁然起身，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是百年的产物？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天幕裂隙出现之前，在人类还处于旧时代。
这名为盖亚的牧羊犬，就已经潜伏在人类文明之中了！
它在暗中，到底布局了多久？
两百年？
五百年？
还是一千年？
这个推论，进一步颠覆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剑一皱眉盯着李墨，声音有些沙哑。
“小子……你这话，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