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立起，对准谢停渊心脏的瞬间，地宫穹顶一道裂缝裂开。碎石砸落，一人从高处跃下，落地无声。
陆九章站定，唐装下摆扫过地面，袖口三只青瓷瓶飞出，悬浮半空。瓶口渗出阴雾，化作三张鬼脸盘旋头顶。他抬手轻抚其中一只瓶子，指尖沾着未干的血。
岑晚靠在石柱上，呼吸一滞。她认得这种手法——养鬼瓶需活人精血喂养，每滴血都意味着一条命被抽干。
“交出水晶碎片。”陆九章开口，声音平稳，“我告诉你们怎么关鬼门。”
谢停渊没动。脚踝上的虚影锁链还在收紧，体内那块水晶碎片像烧红的铁块，不断灼烧他的内脏。他喉咙发紧，说话费力：“你凭什么让我们信你？”
“凭这个。”陆九章摊开手掌，半张泛黄纸页静静躺着。边缘裂痕呈锯齿状，墨迹陈旧。
岑晚瞳孔微缩。她立刻摸向怀中，取出自己持有的残页。两页之间似有感应，靠近时微微颤动。
“拼起来。”陆九章说，“才是完整的答案。”
岑晚没立刻动作。她盯着陆九章的眼睛。那人嘴角含笑，露出一颗虎牙，舌尖轻轻舔过唇角血迹。
她慢慢上前一步，将残页递出。两张纸贴合刹那，墨线自动延伸，拼成完整一页。中央五个古篆清晰浮现：**百鬼夜行局**。
谢停渊咬牙撑起身，盯着那行字。系统界面在他意识深处闪了一下，黑红色字体浮现：【任务地点变更：百鬼夜行局核心阵眼】。
他没理会系统。现在更危险的是眼前这个人。
“你说能关鬼门。”岑晚握紧拼合后的残页，“怎么关？”
“很简单。”陆九章收起笑容，“你们进百鬼阵，取回镇魂铃。铃响三声，鬼门自闭。”
“我们？”谢停渊冷笑，“不是你去？”
“我进不去。”陆九章淡淡道，“百鬼阵只认两种人——死过一次的，或者流着镇守者血脉的。你们两个都符合。”
岑晚皱眉：“那你为什么不在外面等结果？还要把情报卖给我们？”
“因为阵法启动需要钥匙。”陆九章看向谢停渊，“而钥匙，是你胃里的那块水晶碎片。”
谢停渊猛地抬头。
“碎片是引子，但不是全部。”陆九章继续说，“它必须和镇魂铃共鸣，才能逆转阵法流向。否则，鬼门只会越开越大。”
岑晚低头看手中残页。符文图谱下方有一行小字：**血引为媒，魂铃为钥，逆命者入，百鬼归笼**。
她念了一遍，心里有了判断。这情报是真的。至少部分是真的。
但她不信陆九章会无偿提供帮助。
“代价是什么？”她问。
陆九章笑了：“你果然聪明。我要你进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拿一样东西——玄阴子藏在阵心的《养鬼录》手稿。那上面记载了所有被献祭者的姓名和生辰，包括……我母亲的。”
岑晚沉默。这个名字她知道。七岁那年，陆家唯一的女儿被宗门推进养鬼棺，成为第一具试验品。这件事在灵管局绝密档案里提过一笔。
她抬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现？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锁链要刺穿他心脏的时候来？”
“因为我需要确认一件事。”陆九章目光落在谢停渊身上，“三年前，玄阴子布下噬魂阵时，设了一个后手——任何外来者踏入阵眼，都会触发连锁反应，让鬼门提前开启。我必须看到你们能挡住第一波反噬，才敢现身。”
他说完，指向地面。那些暗红符文正缓慢退散，锁链也渐渐垂落。显然，谢停渊刚才用血干扰融合的操作，确实打乱了阵法节奏。
“窗口期只有十分钟。”陆九章提醒，“再不决定，你们谁都走不出去。”
谢停渊喘了口气，靠在石壁上。他知道现在没有选择。要么赌一把，要么等死。
他看向岑晚：“你信他几分？”
“三分。”岑晚回答，“但我们现在只有这三分能用。”
谢停渊点头。他伸手探入喉咙，用力一呕。胃里翻江倒海，鲜血混着黑色碎渣涌出。他抓起一块尚未成液的晶体，甩在地上。
“拿着。”他对陆九章说，“等我们出来。”
陆九章弯腰捡起碎片，放入一只空瓶中，塞紧 cork。他袖子一抖，三只养鬼瓶收回袖内。
“阵门在东侧第三根石柱后面。”他说，“进去后不要碰任何影子。百鬼阵里，影子是活的。”
岑晚扶着石柱站起来，朝东侧走去。谢停渊想跟上，却被一股力量拉住。低头一看，脚踝上的虚影锁链仍未完全消失。
“你还不能动。”陆九章说，“刚才的反噬只是暂时压制阵法，你的身体还在被吸收能量。强行移动，会加速崩溃。”
“那她一个人进去？”谢停渊盯着岑晚背影。
“她是唯一能活着回来的人。”陆九章看着岑晚即将触碰石柱的手，“因为她早就死过一次——三年前灵管局爆炸案，她本该当场身亡。可她活下来了，还伪造了死亡记录。这不是运气，是百鬼阵选中了她。”
谢停渊愣住。
他突然想起什么。第117章，铜铃震动时，岑晚曾短暂失神，嘴里喃喃一句：“那天……我不该推开他的。”
原来不是愧疚。那是记忆复苏。
“她知道吗？”谢停渊问。
“不知道。”陆九章摇头，“百鬼阵封住了那段记忆。只有踏进去，才会重新激活。”
石柱表面开始浮现裂纹，一道幽光透出。岑晚的手停在半空。
“准备好了？”陆九章问。
岑晚没回头。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向前推。
光晕扩散，地面震动。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缓缓打开，里面漆黑如墨，隐约传来低语声。
她迈步往前。
谢停渊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岑晚停下。
“如果里面有玄阴子呢？”他说。
“那就杀了他。”岑晚回答。
她抬脚跨入。
缝隙在她身后闭合。
谢停渊靠着墙，抬头看向陆九章：“你说她能回来。”
“我说她能活着回来。”陆九章纠正，“没说她还是原来的她。”
话音未落，地宫深处传来一声钟响。
悠长，冰冷，像是从地狱最底层敲上来。
谢停渊感到胃部一阵抽搐，皮肤下的符文再次发烫。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石地上缓缓扭曲，指尖伸长，朝他脚边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