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芳简直要炸了,啥叫她和陈钰睡,陈立明和陈雄睡,俩孩子都是单人床,陈立明难道不知道她啥体格子吗?
“陈立明一大清早你就胡说八道!陈钰的床我带着她能睡得下吗?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吴德芳在自行车后座不停锤陈立明。陈立明的车把晃晃悠悠险些摔进绿化带。他气的把自行车停在一边:“你咋呼啥?一大清早跟个泼妇一样。”
路过的人都在看着他俩。吴德芳气的浑身颤抖,已经好多年她没跟陈立明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陈立明:“床窄垫几块砖加节板子不就行了吗?你犯得着这么大反应?我爸妈这辈子第一次来我家,咋就不能睡个主卧了?你那还没针屁股大的心眼我真是够了!”
说罢自己骑着自行车就上单位去了,吴德芳气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公交车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还是先腿着去单位吧。刚到单位坐下喘口气,陈立明电话就来了:“中午我爸妈去立军那,晚上你早点回去先洗菜备菜,等我回去炒菜。”
完完全全命令的口吻,吴德芳还没答应呢陈立明就挂了电话。
吴德芳一万个想不通,陈立明这人到中年咋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呢,啥时候见他这么孝顺过啊?从陈钰丢了那次以后,他对他爸妈的心态好像也发生了些转变,具体是啥吴德芳也搞不清。陈立明给他爸妈花钱还是会抠搜计较,但是这次他爸妈突然造访,他却好像很高兴。
实在想不明白,吴德芳给妹妹吴德梅打去了电话:“小梅你说你姐夫是不是中邪了。”吴德梅听完吴德芳的吐槽,在电话里笑着说:“姐,这有啥难理解的。姐夫不到二十岁就离开家了,一路都是自己走来的,虽说你是他老婆,这些年你俩最亲近,咱家也给了他不少帮助,但那些和他的亲爸亲妈不一样。血缘关系就是这么神奇,不可替代。还有一点,就是姐夫已经开始老了。”
这句开始老了让吴德芳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吴德梅:“当然是字面意思啦,就是姐夫开始老了,人年轻的时候不在乎的那些亲情那些归属,越老就会越在意啊。你看咱爸妈,天天念叨啥时候再回趟老家呢,明明都几十年没回去过了,早都在这里扎了根,这几年却疯狂地想念那个陌生的老家。你说姐夫跟咱爸妈像不像呢?反正我觉得就是一回事。”
妹妹的话让吴德芳醍醐灌顶,她回想着近一年,陈立明总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曾经陈立明小时候的那些光阴,他从来不愿意说,好像那是一段很不堪的日子。吴德芳似乎有些释怀了。
陈钰一路上拉着爷爷有说有笑,不停地介绍着一路经过的小公园,车站,饭馆,商店,像个小导游一样。陈老头被孙女的快乐感染的心花怒放。
送完陈钰回去休息了一会儿,等陈老太睡了个回笼觉,陈老头按照陈立明给他留的地址和坐公交车的线路,和老伴儿去了老四的店里。
陈立军在后堂忙乎,马上午饭时间了,他要多备些平时卖得好的食材,为了节约成本,没有请人,只有两个打杂的钟点工,每天最忙的时间段来帮工,其他时候都是陈立军和孙洁俩人,一个在前厅一个在后堂。早上的时候一起做早餐。早餐卖完就开始备中午的菜,中午卖完再备晚上的菜,晚上下班都在十点以后了。早上五点又开始做早餐,周而复始。
陈立军曾经在后堂整个人都膀大腰圆的,现在自己开了这家小店,他倒是一点都没胖过,反而瘦了不少。
陈老太看着小儿子干瘦的身材和脸颊,眼睛都湿了,在后堂的灶台前不停地摩挲着陈立军的脸:“哎呦,哎呦,妈的小儿子,啷个瘦成杆子咯。”
看着妈心疼的样子,陈立军心里涌上一股酸楚,他以为离爸妈远一点没关系的,但穆市这个地方,他实在没有归属感,每天除了疲惫,生活没有一点乐趣。跟孙洁的婚姻也不咸不淡,不好不坏,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在妈妈面前的陈立军,好想如从前那般任性一回啊。情绪被前来订餐的大嗓门男人打断了:“老板,我们单位要定二十份午餐,两荤一素,半小时后有人来取,能做出来么?”
陈立军本能地从后堂喊了声:“老板放心,能做出来!”
孙洁顺利地收了钱开了票,趁着还没开始上人,赶紧又焖了两大锅米饭。陈老头一看儿子儿媳开始忙乎了,自己也不能碍事,就撸起袖子帮着洗菜,两个钟点工来了,开始洗碗切菜,整个店里噼里啪啦的干活声响起。
陈老太还没跟小儿子腻歪够呢,就被订餐的和钟点工打断,心里老不得劲了,看着陈老头都开始帮着干活了,这后堂也实在不算宽敞,她干脆去了前面帮孙洁,有客人来她就给人家端茶倒水盛饭上菜。
今天中午的生意比往常还要忙碌,陈老头和陈老太都跟着忙得晕头转向。陈老头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洗过这么多菜,手都快被水泡白了。陈老太已经数不清收拾了多少张桌子,多少年都没有体会过这种劳动的爽感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年轻力壮的时候。
孙洁看着第一天来就忙得不可开交的公婆,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等午高峰结束,好好弄几个菜犒劳一下二老。
陈立军离开爸妈这几年,第一次这么有干劲,是自己自发的干劲,不是之前被孙洁推着往前走的那种干劲,而且好像也没有昨天那么想喝酒了,今天是他开店以来干的最开心的一次。
隔壁小卖店的老板来给孩子买午饭,一看店里多了两个老人:“哟,小孙,你们店里多了帮忙的人呀?”
孙洁:“那是我公婆,看我们太忙了搭把手。”
小卖店老板笑呵呵地夸了几句,和陈老太闲聊了一会儿,等菜炒好,拿着饭盒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