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日,张灵枢于晨曦与黄昏时分,多次在广场开坛授道,将自身闭关所悟的“野性之道”更为详尽地阐释,试图将道门“阴阳平衡”、“天人合一”、“炼气化神”的深奥理念,与半兽人的血脉特性深度融合。
然而,效果却远不如第一次那般令人振奋。尽管他讲得愈发细致,引用的比喻也更贴近狩猎与战斗,台下的大部分部落成员,包括许多经验丰富的战士和年轻萨满,脸上却更多地浮现出迷茫与困惑的神情。他们能感受到张灵枢话语中蕴含的强大力量与智慧,却如同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难以真正理解并将其融入自身的修炼。
“静心体会气血如深潭蓄力?可俺一发力,血就往头上冲啊!”
“引导星辰之力如月光洒落?可俺只能感觉到星星亮晶晶的,咋引下来?”
“心中需存虚静,意守丹田?丹田是啥?肚子吗?守着肚子怎么打架?”
私下里,此类困惑和议论渐渐增多。就连格罗姆和阿骨打这样的强者,在尝试修炼后,也私下向张灵枢坦言:“先生,您讲的道理似乎无比正确,但练起来总觉得别扭,仿佛……仿佛在强行扭转俺们天生的发力方式,气血运转反而不如以前畅快了。”
反馈汇集到张灵枢这里,令他陷入了沉思。他独自立于战神雕像下,望着星空,反复推演问题所在。
“问题出在哪里?道法自然,阴阳平衡乃普适之理,为何与他们的血脉产生如此大的排斥?”他回顾自身所学,从奥术星辰到战神赐福,从圣光法则到深渊本质,最终,他的思绪停留在了那部得自传承之殿最深角落的《荒古吞形秘录》——那部近乎妖修的诡异法门上。
他之前借鉴了其中引导血脉冲击窍穴、观想兽形凝聚战意的方法,效果颇佳。但此刻他重新审视,猛然惊醒!
“我明白了!”张灵枢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妖族修炼,其核心目标乃是‘化形’!褪去兽体,炼化横骨,口吐人言,最终化为人形,以人身窥探天道!此法门的一切基础,皆是建立在‘由兽向人’的转变之上!”
“但半兽人……他们生来便已是‘人形’!他们无需化去横骨,因为他们本就能言!他们并非要褪去兽性特征,相反,他们血脉的力量、战斗的根源,恰恰来自于那些兽形特征所带来的野性、力量与天赋!我以妖修‘化为人形’的底层逻辑为框架,融入道门之理,岂不是南辕北辙?相当于让他们‘由人返兽’再‘由兽化人’,凭空多出无数障碍,自然格格不入,艰涩难行!”
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张灵枢立刻开始调整思路。
“既然方向错了,那便逆转过来!”他心念电转,识海中那幅“万法归源道图”再次浮现。他开始以强大的推演能力,对《荒古吞形秘录》中的法门进行大刀阔斧的修改,不是“化去兽形”,而是“升华兽形”!不是“由兽向人”,而是“以人形之体,极尽开发、纯化、壮大那份源自远古的兽性血脉之力,并将其与天地法则相合”!
他将妖修中“炼化横骨”的步骤,改为“淬炼喉部经脉,强化战吼咆哮,蕴含精神冲击与血脉威压”;
将“褪去兽毛鳞甲”,改为“引导能量强化皮毛鳞甲,使其坚韧堪比法宝,并可随心意显化或隐匿”;
将“观想兽形以凝聚妖韵”,改为“观想远古先祖战魂形态,极尽升华自身血脉本源形态,不是变成野兽,而是成为更强大、更完美、更能掌控自身野性的‘半兽人’!”;
将妖修中掠夺外物精华的霸道法门,改为更温和的“引星辰之力、大地精气、乃至战斗中的血气煞气,纯化后反哺自身血脉”;
他以道门“阴阳”、“周天”、“合一”的思想为总纲,以逆转修改后的“妖修”法门为骨架,再填充以星辰淬体、战魂凝聚、圣光秩序(用于稳定)、深渊转化(用于炼化异力)的精华,重新编织出一条全新的、专属于半兽人种族的“野性之道”!
数日后,当张灵枢再次立于木台之上时,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所有半兽人精神一振:
“今日,我们不讲如何‘静’,只讲如何更好的‘动’!不讲如何化去你们的爪牙,只讲如何让你们的利爪更锋,獠牙更利!不讲如何像人族般炼气,只讲如何让你们沸腾的血气,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且战得更久!”
他不再强调晦涩的“虚静”、“丹田”,而是直接引导他们感受血脉奔流时那股爆炸性的力量,并教他们如何以独特的呼吸频率和观想法,在这股力量爆发前将其稍稍凝聚,如同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以求一击更比一击强!
他传授如何观想自身血脉源头的那尊远古战兽或先祖英灵,不是变成它,而是激发血脉深处沉睡的力量,让自身的兽形特征变得更加威武、强悍,甚至引动一丝远古的威压!
他讲解如何在激烈的战斗中,凭借意志引导一丝溢散的血气或敌人攻击的余波,通过血脉中某些隐秘的窍穴,反哺自身,越战越勇!
这一次,他讲的东西,瞬间点燃了所有半兽人心中的火焰!这些方法,非但没有让他们感到别扭,反而无比契合他们的本能,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们身体深处一扇早已存在却从未被正确开启的力量之门!
台下,格罗姆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体表隐隐有血气蒸腾;阿骨打双拳紧握,骨骼发出爆豆般的声响;无数战士眼中闪烁着兴奋与领悟的光芒!
道,并非一成不变。真正的契合,是让道理顺应众生之本性,而非让众生去强行契合僵化的道理。张灵枢逆转妖修之法,终使得“野性之道”真正契入了半兽人的蛮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