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月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个问题，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林枫心头。
武者七阶巅峰，很强吗？
强！
当然强！
放在整个江南武大，除了寥寥几位已经突破到武师境的妖孽，他几乎可以横着走！
可林枫看着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美女导师，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个“强”字。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道。
“在导师面前，学生这点微末道行，不值一提。”
苏沐月闻言，那清冷的俏脸上，竟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无奈。
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小子……”
“七天，从武者五阶巅峰，连破两大境界，直冲武者七阶巅峰。”
“甚至，你还凝聚出了实质化的刀意。”
苏沐月幽幽地叹了口气，美眸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教你了。”
“你就是个怪物。”
林枫心中一动，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苏沐月没有让他等太久。
她转过身，重新望向那片波涛汹涌的黑色怒海，声音也随之变得肃穆起来。
“武者七境，淬炼的是己身。”
“打熬气血，开辟元能回路，强大的是自身的力量。”
“但武师境，不同！”
苏沐月的声音，仿佛与那震耳欲聋的涛声融为一体，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
“武者修自身，武师借天地！”
“想要突破到武师，有两个最关键的门槛。”
“其一，是‘意’！”
“无论是刀意、剑意、拳意，都是自身意志与武道的结合，是力量的灵魂！这一点，你已经做到了，甚至比绝大多数所谓的顶尖天才做得更好。”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而另一个门槛，名为‘势’！”
“势？”
林枫咀嚼着这个字。
这是一个很玄妙的词。
气势？大势？还是……
“没错，就是‘势’！”
苏沐月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向下方那道高达百米，如同天河倒灌般的恐怖瀑布！
轰隆隆——！！！
瀑布砸落，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整个悬崖都在微微震颤！
“看见那道瀑布了吗？”
“那就是‘势’！天地之势！水之大势！”
苏沐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凌厉的锋芒。
“‘意’，是让你手中的刀，拥有灵魂！”
“而‘势’，是让你手中的刀，能借用天地的力量！”
“你的刀意，名为不屈，刚猛霸道，宁折不弯。但过刚易折，一味地强硬，终究有其极限。”
“真正的强者，不仅要懂得如何挥出自己的刀，更要懂得如何借用万物之力，让整个天地，都成为你刀锋的延伸！”
苏沐月猛地回头，星辰般的美眸死死盯着林枫。
“你的下一个课题，就是它！”
“站到那道瀑布下面去练刀！”
“什么时候，你能在那瀑布的冲击下，完整地将你的《惊涛快雪刀》施展一遍，什么时候，你才算真正摸到了‘势’的门槛！”
什么？！
去那瀑布下面练刀？！
林枫瞳孔骤然一缩，看着那道仿佛能摧毁一切的恐怖瀑布，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那已经不是水流了！
那是从百米高空砸落的千万吨巨力！
别说练刀，光是站在下面，恐怕瞬间就会被拍成肉泥！
“怎么？怕了？”
苏沐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怕？”
林枫笑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中燃起熊熊战火！
“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字！”
话音未落！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武者七阶巅峰的元能轰然爆发，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那瀑布的落点，悍然冲去！
“有点胆色。”
苏沐月美眸中闪过一丝赞许。
下一秒。
林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瀑布正下方。
他双腿扎根，如同老树盘根，稳住下盘，手中斩星战刀横于胸前，摆出了《惊涛快雪刀》的起手式！
然而！
他还是低估了这天地之威！
轰——！！！
恐怖到无法形容的冲击力，如同整座泰山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瞬间，林枫感觉自己不是被水冲了。
而是被一颗高速撞来的陨石，正面命中！
“噗！”
他连半秒钟都没能撑住！
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拍飞的苍蝇，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狠狠地拍飞出去！
砰！
他的身体在水面上连续弹跳了好几下，最后重重地撞在远处的崖壁上，这才停了下来。
“咳！咳咳咳！”
林枫狼狈地从水里爬起来，张口就吐出好几口水，脸色苍白如纸。
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太恐怖了！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力量！
苏沐月冰冷的声音，从悬崖上传来。
“连一秒都撑不住，还敢说不怕？”
林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看向苏沐月，眼神却没有丝毫气馁，反而燃烧着更加旺盛的火焰！
【不屈刀意】！
在这股恐怖的压力下，非但没有被击溃，反而被激发得更加活跃！
一股不服输的狠劲，从他骨子里涌了上来！
“再来！”
他低吼一声，再次催动元能，冲向瀑布！
轰！
结果没有任何意外。
这一次，他多撑了零点五秒。
然后以一个更狼狈的姿势，被拍飞了出去。
“再来！”
轰！
被拍飞！
“再来！！！”
轰！！！
再次被拍飞！
一次！
十次！
一百次！
林枫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疯子，一次又一次地被瀑布狠狠拍飞，又一次又一次地从水里爬起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发起冲锋！
他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悬崖上，苏沐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美眸深处，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但她的表情，依旧冰冷。
终于，在林枫第一百零一次被拍飞后，她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让你用蛮力去硬抗了？”
林枫喘着粗气，抬头看着她。
“不抗，又能如何？”
“去感受它！”
苏沐月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在林枫脑海中炸响。
“放弃你那点可怜的元能！用心，用你的刀意，去感受水流的每一次冲击，去理解它的轨迹，它的节奏，它的力量！”
“不要对抗！”
“要去引导！去顺从！让那狂暴的水流，成为你刀的一部分！”
“这，才是‘借势’！”
不要对抗，要去引导？
让水流，成为刀的一部分？
林枫愣在原地，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不再催动元能，任由身体在水中沉浮，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集中。
他开始回忆刚才每一次被冲击的感觉。
那股力量，虽然狂暴，但并非杂乱无章。
它有它的节奏，有它的脉络！
就像《惊涛快雪刀》一样，一浪接着一浪，层层叠叠！
对！
叠浪！
林枫猛地睁开双眼，精光爆射！
他再一次，走向那道瀑布！
这一次，他没有释放任何元能防御。
就在那恐怖的水流即将砸落的瞬间！
他手中的斩星战刀，动了！
他没有去劈砍，没有去格挡！
而是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轻轻一斜！
刀面，顺着水流冲击的方向，微微一引！
哗啦——！
奇迹发生了！
那足以将钢铁拍扁的恐怖水流，在接触到斩星刀面的刹那，竟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顺着刀身，向两侧滑了开去！
虽然依旧有巨大的力量作用在林枫身上，让他气血翻腾，双腿都在打颤！
但他，撑住了！
他第一次，在瀑布之下，站稳了超过三秒钟！
“就是这种感觉！”
林枫心中狂喜！
他开始尝试着挥刀。
不再是单纯地依靠自身的力量，而是将心神沉入那狂暴的水流之中。
他的刀，变得无比缓慢。
每一次挥动，都仿佛在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恰到好处地切入水流最薄弱的节点，然后顺着水流的“势”，将其引导向别处！
他的刀法，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快与狠！
而是多了一种圆融，一种灵动，一种……磅礴！
每一刀挥出，都仿佛能引动周围的水汽，刀锋之上，甚至隐隐裹挟上了一层淡淡的水光！
一刀斩出，仿佛不是他一人的力量！
而是他，连带着他身后那道百米瀑布，一同斩出！
威力，何止倍增！
他渐入佳境，完全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悟之中。
整个人与刀，与这瀑布，仿佛都融为了一体！
他甚至感觉，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他就能真正地借来这天地之势，让自己的刀法，完成一次真正的蜕变！
然而！
就在林枫渐入佳境，即将抓住那一丝灵光之际！
一个充满了嫉妒与不满的冰冷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片天地的和谐！
“师父！”
“听潮崖乃是您的清修之地，您怎能让一个外人在此修炼？”
“他，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