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王氏，那可是传承上千年的顶级门阀，声名显赫。
他们亲自下场造纸，而且价格如此低廉，这无疑给本就火热的“格物纸”市场又添了一把旺火。
“听说了吗？王家也要卖纸了！据说比郑家庄的还好，还便宜！”
“真的假的？王家那可是大世家，他们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管他呢，便宜两成呢！郑家庄那纸虽然好，但还是有点小贵。王家要是真能做到，那可是咱们读书人的福音啊！”
一时间，长安城内的茶馆酒肆，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此事。
不少原本还在观望的士子和百姓，都对王家即将推出的纸张充满了期待。
郑闲印书坊的生意，也因此受到了些许影响。
虽然每日依旧有不少人前来购买，但队伍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了，一些人脸上也露出了犹豫和观望的神色。
王玄策将这些情况一一向郑闲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大人，王家这次来势汹汹，而且他们名声在外，恐怕会对我们造成不小的冲击。”
郑闲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正仔细端详着一张新印出来的《三字经》，墨迹清晰，纸张平滑，散发着淡淡的竹木清香。
“冲击？”
郑闲轻笑一声，将手中的《三字经》递给王玄策，“玄策，你觉得，是真金更怕火炼，还是泥胎更怕雨淋？”
王玄策微微一怔，接过《三字经》，细细摩挲着，感受着那与众不同的质感，若有所思。
郑闲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慢条斯理地说道：“王家既然想玩，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他们不是喜欢‘低廉’吗？那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一分钱一分货’。”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传令下去，我们的纸张，照常销售，价格不变。另外，暗中派人去王家那边‘捧捧场’，多买一些他们的新纸回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大人是想……”
王玄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郑闲微微一笑：“让他们先得意几天，跳得越高，才会摔得越惨。这出戏，才刚刚开始呢。”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郑闲年轻的脸庞上，却让王玄策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
他从很小的时候，便跟着郑闲一起在郑氏书院读书。
自认为对这个小少爷十分的熟悉。
然而，自从去年腊月开始。
自家小少爷好像突然间就变的很不一样了
一种难言的陌生感，让他别扭的同时，又无比的兴奋。
因为从那时候起，小少爷的每一个决定都正确无比。
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想来这次，也不会。
……
一场无声的硝烟，已经在长安城的上空悄然弥漫。
数日后，长安城东市，太原王氏名下的一家绸缎庄临时改成了纸铺，门前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龙，比之当初郑闲的印书坊开业时的盛况，竟也差不了多少。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几个穿着王氏仆从服饰的管事，满面红光地站在铺子门口，高声吆喝着：
“诸位，诸位！今日乃是我太原王氏‘惠风纸’面世之日！此纸，乃我王家耗费无数心血，遍访名家，集百家之长，方才研制成功的绝世好纸！”
“其质地之细腻，书写之流畅，丝毫不逊于市面上任何纸张！更重要的是，价格公道！今日首批‘惠风纸’，为惠及天下士子，尤其是家境清贫的学子，一律以成本价发售！每人限购十刀！先到先得，售完即止啊！”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王家果然大气！成本价啊！”
“太好了！郑家那纸虽好，价格也不高，可跟王家比起来，还是贵了些，这下有替代的了！”
“快快快，别让人抢光了！”
队伍中，几个穿着普通布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汉子，正是王玄策按照郑闲的吩咐，派来“捧场”的郑家护卫。
他们也随着人流往前挤，脸上适时地露出期待和焦急的神色。
王玄策此刻也换了一身半旧的儒衫，混在人群中，眉头微蹙。
他看着王家那边的热闹景象，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这王家声势造得如此浩大，不免有些担心。
他虽然对自家小少爷有着无比的信心。
可王家毕竟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有着无比深厚的底蕴。
谁知道他们在得到自家作坊的物品后，能不能研制出更加物美价廉的纸张？
如果真的被他们研制成功，那对郑家印书坊的冲击，恐怕比预想的还要大。
“大人，您看这……”
王玄策身边，一个同样作儒生打扮的郑府管事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王玄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莫慌，大人自有计较。按计划行事，多买些回去。”
他虽然同样忐忑，但心中却想着，无论何时，不能给自家小少爷丢脸。
不多时，王家的“惠风纸”正式开售。
抢购到纸张的人，无不喜笑颜开，当场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拆开油纸包，取出一张细细端详。
那“惠风纸”初看之下，倒也平整光滑，色泽略显暗沉，不如“格物纸”那般洁白细腻，但也算过得去。
用手捻了捻，厚薄也还均匀。
“嗯，不错不错，这纸看起来还行啊！”
“是啊，这个价钱能买到这样的纸，值了！”
“王家不愧是千年世家，一出手就是不凡！”
赞扬之声此起彼伏。
王家的管事们听着这些恭维，脸上笑容愈发得意，看向街对面不远处郑家印书坊的方向时，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挑衅和轻蔑。
郑家印书坊今日的生意，果然冷清了不少。
虽然依旧有人光顾，但大多是之前的老客户，或是对“格物纸”品质深信不疑之人。
更多的人，则被他们这边的热闹和低价给吸引了过去。
……
一个时辰后，郑府书房。
几大摞用油纸包好的纸张，堆放在郑闲的书案前。
这些，便是王玄策派人从王家那边“捧”回来的“惠风纸”，有成本价的，也有按后续正常价格购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