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归来后李鸳儿那若有似无的变化,像一根细刺,扎在陶春彩的心头,不致命,却时刻提醒着她那份不安。
她意识到,仅仅在后宅与李鸳儿争风吃醋、使些阴私手段,即便成功一两次,也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李鸳儿有宫中柔嫔撑腰,有皇帝那不清不楚的“青睐”,自己若不能拿出足以碾压这一切的筹码,迟早会落于下风。
她需要一件能一劳永逸的武器,一件能让她彻底掌控崔府,让所有人都不得不仰她鼻息的锁喉手段。
她开始像一条真正的毒蛇,收敛起所有的焦躁与攻击性,潜伏在阴影里,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崔府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那个最致命的“七寸”。
这一日,机会悄然降临。
崔展颜在书房秘密接待了一位来自江南的盐商。
那盐商衣着低调,却气度不凡,身后小厮抬着的礼盒看似朴实,但陶春彩眼尖地认出那是上等的紫檀木。
两人在书房内密谈了近一个时辰,声音压得极低,门外皆有心腹把守。
陶春彩借口给崔展颜送参茶,在远处廊下驻足观望。
她看到那盐商离去时,崔展颜亲自送至二门,脸上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与满意,与平日里的官架子截然不同。
而管家随后指挥人将那些“礼物”抬入库房时,那小心翼翼、讳莫如深的态度,更让她心生疑窦。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混沌的思绪!
是贿赂是贿赂……
崔展颜如今这风光无限的江南道盐铁转运司监察副使,是个何等油水丰厚的职位!
那些盐商,哪个不是富可敌国?
他们想要打通关节,垄断盐引,获取暴利,岂能不巴结这位手握实权的“崔大人”?
这其中的灰色收入,暗箱操作,定然是天文数字!
如果……如果我能拿到崔展颜与盐商勾结、贪墨受贿的证据账目……
陶春彩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因这个大胆而恶毒的念头而沸腾!
她仿佛看到,那些记载着肮脏交易的账本、密信,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
拿捏住了这些,不就等于拿捏住了崔展颜的官位和性命?
拿捏住了崔府的荣辱兴衰?到时候,莫说一个李鸳儿,就是老夫人、崔老爷,乃至整个崔氏宗族,谁敢不看她的脸色行事?!
到那时,李鸳儿就算有宫中撑腰又如何?皇帝再青睐她又如何?
若崔府这艘船因为她陶春彩手中掌握的秘密而面临倾覆之危,第一个被推出去平息圣怒的,恐怕就是她李鸳儿!
毕竟,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贵妻”,总比整个家族覆灭要强!
“哈哈哈……”
陶春彩几乎要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她连忙用帕子捂住嘴,眼中却闪烁着疯狂而兴奋的光芒。
“好啊!李鸳儿!你个贱人!我拿捏住崔府上下老小,不就等于拿捏住你了吗?!
我看你到时候,还如何嚣张!如何跟我斗!”
她仿佛已经看到李鸳儿跪在她面前,摇尾乞怜的模样;看到崔展颜对她唯命是从,再不敢有二心;
看到老夫人和崔老爷对她客客气气,将她奉为崔家的“救世主”!
这个前景太过诱人,足以让她压下所有对李鸳儿的即时报复冲动。
她开始变得异常“安分”起来,不再刻意寻衅,甚至对李鸳儿那边也暂时采取了“怀柔”政策,仿佛真的因为孕期而修身养性了一般。
暗地里,她却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她利用正妻的身份和孕期的便利,更加频繁地关心崔展颜的“公务”,
试图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套取信息;她开始拉拢崔展颜身边看似不起眼的长随、书童,许以重利;
她甚至开始留意崔展颜书房和库房的钥匙保管,寻找任何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机会。
一条更加阴险、目标也更加宏大的毒计,在陶春彩心中悄然成型。
她不再满足于在后宅争个你死我活,她要的,是彻底掌控崔府的命脉,将所有人都变成她掌中的玩物!
崔府的天空,因为陶春彩这战略性的转变,仿佛被一层更浓、更沉的阴云所笼罩。
一场围绕着盐务机密、关乎整个崔府生死存亡的、更加凶险的暗战,即将拉开序幕。
而此刻的李鸳儿,尚不知晓,那条毒蛇已经放弃了与她正面缠斗,转而开始寻找能够一击毙命的七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