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鹂儿再度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入室内,暖融融的。
她虽依旧虚弱,但精神却好了许多,晋封贵妃的喜悦和为人母的满足感萦绕心头。
她目光在室内逡巡,看到守在一旁的姐姐,第一句话便是:
“姐姐,嗣儿和承恩呢?怎么没带他们一起来?我真是想他们了。”
她微微蹙眉,带着一丝担忧,“把他们独自留在府里,我总是不安心,那陶氏……”
李鸳儿见妹妹醒来,心中大石落地,连忙上前扶她靠坐起来,喂了些温水,才柔声解释道:
“你别急,听我说。家里我都安排妥当了,奶娘、丫鬟,甚至洒扫的婆子里都有我的眼线,日夜不错地盯着,但凡陶春彩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报与我知。
孩子们的安全,你暂且放心。”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为何不带他们来……其一,圣旨只召我与母亲陪产,若我擅自带上两个孩子,于礼不合,也显得太过张扬。”
她并没有说出自己那早已留好的退路,
就是孩子不带在身边,陛下便没有由头立刻将她长久留在宫中,
总得容她回府安置,这便是个缓冲。”
“其二,”李鸳儿更不能说,民间认为“妇人生产,产房乃至整个宫殿,在时人眼中都带些血光凶气,认为不宜让年幼孩童久待,怕冲撞了。”
其三,也是顶要紧的,”她看向妹妹,目光变得深沉,“嗣儿如今正是牙牙学语、对什么都好奇模仿的时候,
咱们姐妹若要说些体己话,
商议些要紧事,他在旁边,万一学了个一言半语回去,
被有心人听去,便是大祸。
我寻思着,等小皇子办满月酒的时候,再风风光光带他们来给你磕头。
如今你刚生产,皇子幼小,也需要安静,孩子们哭闹起来,反倒不好。”
李鹂儿听罢,细想之下,也觉得姐姐思虑周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尤其是最后一点,更是关键。
她点了点头,握住姐姐的手:“还是姐姐想得周到。是妹妹心急了。”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体己话,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回了崔府,转到了那个如鲠在喉的陶春彩身上。
李鸳儿神色凝重起来,将自己在湖边因鸭子而产生的联想,
以及后续的观察和疑虑,细细说与妹妹听:“……鹂儿,你想想,夫君从江南回来已近三月,府中那些年轻妾室,他也并未冷落,
为何偏偏只有陶春彩一人有孕?若说他身体已然恢复,这实在说不通。我怀疑……”
她压低声音,几乎耳语:“我怀疑陶春彩在江南那三个月,恐怕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脚!她肚子里那个,未必是崔家的种!”
李鹂儿初闻此言,惊得瞪大了眼睛,但随即,一股被欺骗和羞辱的怒火涌上心头。
若真如此,那陶春彩简直是胆大包天!
这不仅是在打崔家的脸,更是在挑衅她这个贵妃的姐姐!
她强压下怒火,冷静分析:“姐姐所虑,极有可能!
江南天高皇帝远,陶家在那里势力盘根错节,她若想瞒天过海,并非难事。”
“正是此理。”李鸳儿点头,“所以,我们需要证据。”
李鹂儿眼中寒光一闪,属于贵妃的威仪与狠厉此刻尽显无疑:“姐姐放心,此事交给我来办。”
她沉吟片刻,开始部署:
“我这就暗中吩咐下去,派得力心腹,兵分两路前往江南。
一路,仔细查探陶春彩这次回娘家那三个月,都与什么人接触过,出入过哪些地方,
尤其是医馆、药铺或是某些隐秘的宅院。
另一路,深挖她的过往,查她未出阁时,家中可有为她定过娃娃亲,是否有过走得近的青梅竹马,
或是与什么人有不清不楚的牵扯。所有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她看向李鸳儿,目光坚定:“姐姐,你且在宫中安心住这两日,陪我说说话,也等等江南的初步消息。
一旦拿到确凿证据,我定要那陶春彩和她背后的陶家,吃不了兜着走!”
李鸳儿看着妹妹雷厉风行的模样,心中稍安。
有宫中势力介入,调查起来自然比她在崔府暗中摸索要快捷和深入得多。
姐妹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那是复仇的火焰,也是要将威胁彻底铲除的决心。
一场针对陶春彩及其腹中“胎儿”的暗网,从这深宫之中,悄然撒向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