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承宇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带着几分不甘,径直来到洛阳府衙。
既然明察暗访都行不通,那就走正规途径试试。
“调阅档案。”
承宇将自己的“都网格使”腰牌轻轻放在档案房老书吏面前,神色自若地说道。
“奉上命,核查洛阳各处桥梁水道的历年修缮记录,尤其是洛水上的几座主桥,为后续防汛做准备。请将相关的府志、工程卷宗都调出来。”
他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语气中带着威严。
老书吏被这阵势惊得微微一怔,仔细看了看腰牌,又瞧了瞧承宇严肃的神色,连忙躬身应道:
“承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给您取来。”
心里却暗自嘀咕:
这位新上任的“都网格使”大人可真是特别,防汛?
这离汛期还早着呢!查桥梁档案?这些陈年旧卷怕是许久无人问津了。
不多时,老书吏费力地搬来一大摞落满灰尘、散发着霉味的线装书册和卷宗,几乎要把他那老腰累坏。
“大人,都在这儿了……从前隋到本朝,关于洛阳大小桥梁的记载,工部存档和本地府志的副本,差不多都在这里了……”老书吏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承宇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古籍,不禁暗自吸了口气。
这么多资料,要找到什么时候?
但他仍然保持着镇定,挥手让老书吏退下,独自一人扎进了这弥漫着历史尘埃的档案库中。
一整天,承宇就待在这阴暗潮湿、只有一扇小窗的档案库里,与这些古籍为伴。
灰尘呛得他不时咳嗽,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吃力地辨认着模糊的字迹。
他快速翻阅着那些纸张泛黄、字迹潦草的记载。
大部分都是琐碎的记录:
“某某年,天津桥东侧铁链松动,耗银五两,役夫三人修复……”
“某某年,秋雨过大,冲毁桥头护岸,征发民夫百人加固……”
“某某年,有醉汉坠桥,捞救不及,卒……”
这都是些什么?承宇看得头疼,耐心渐渐消磨。
他不肯放弃,强忍着烦躁继续查阅。
直到夕阳西斜,光线暗得几乎看不清字迹,承宇揉着酸胀的眼睛,准备结束今天的搜寻。
就在他准备合上最后一本厚重无比、书页快要散架的《洛阳水利舆桥考》时,指尖无意间触到某一页的边缘,一种异样的触感让他猛地停住动作!
这页纸……似乎比别的厚一些?
他心中一动,睡意全消。小心地将那本书捧到窗边最后的光线下仔细查看。
果然!
这一页的末尾处,被人用极其巧妙的手法,将两页纸几乎天衣无缝地粘合在一起!不仔细触摸,根本难以发现!
承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屏住呼吸,从发间取下一根细簪,用尖端小心翼翼地沿着几乎看不见的缝隙轻轻划开。
动作轻柔至极,生怕损坏其中的内容。
终于!
粘合处被分开了!
里面根本不是额外的书页,而是一张泛着微黄的陈旧皮纸!
那皮纸触手冰凉柔韧,绝非凡品!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颜料,绘制着一幅极其古怪的图案!
图案的核心,正是天津桥的简笔轮廓!
在桥身之下的水波中,用更加浓重的暗红色,勾勒出了无数扭曲、挣扎、仿佛在无声呐喊的人形阴影!
这些人影扭曲着,汇聚向桥中央的一个点,那个点被标注了一个极其古老的符文,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
“以煞冲窍,以魂饲钥,星坠之时,门扉洞开。”
图案的旁边,还有几行更加晦涩难懂的批注,字迹狂乱,仿佛书写者处于极大的恐惧或兴奋之中:
“……宇文恺建此桥,岂止为通南北?实为镇锁前朝惊世之怨于河眼!
然镇极必反,反成天地一窍……惜乎!悲乎!若以血祭秘法催之,或可暂借其力,逆乱阴阳,然必遭天谴,万物寂灭……”
承宇看得浑身发冷!
血祭!怨魂!逆乱阴阳!
这根本不是什么桥梁档案!这分明是邪恶仪式的记载!
逆转生死!
承宇倒吸一口凉气,手一颤,那张黄皮纸险些掉落。
他急忙将其紧紧攥住,手心里全是冷汗。
档案库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老书吏的声音:“承大人,天色已晚,您看……”
承宇迅速将那张重要的皮纸塞进贴身内袋,强作镇定地将《洛阳水利舆桥考》合上放回原处,然后脸上挤出疲惫的笑容迎了出去。
“今日就先到此为止。有所收获,明日或许还要再来叨扰。”
“大人您真是太辛苦了,为洛阳百姓真是鞠躬尽瘁……”老书吏连声奉承。
承宇随口应酬着,脚步略显匆忙地快步走出府衙。
必须立刻回去!
他紧握着怀中那张可能引发风云变幻的图纸,快步向思顺坊的方向走去。
这下情况真的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