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梦摸着雪白的“白叠子”絮,柳眉深锁。
月事巾的改良已迭代数次,舒适性与实用性大增,可核心材料“白叠子”的昂贵价格,“惠及众多女子”的想法还是不现实。
“成本……太高了。”她轻叹。
这精巧之物,终究只能是少数贵妇的闺中秘宝。
与此同时,承宇穿梭于西市喧闹的货栈之间,体验各种麻、葛、绢帛的触感,试图为许如梦寻得一种廉价的替代材料。
陋室内,许如梦正对着一小筐昂贵的白叠子絮出神,门外响起了一阵阵轻柔的叩门声。
苏定方开门,见一位身着淡青素罗襦裙的妇人静立门外,仪态端庄,目光温婉。她身后跟着一名举止得体的侍女。
“冒昧打扰。”
妇人唇角含笑,声音舒缓,“妾身姓卢。听闻许娘子绣艺超群,许娘子在洛阳时大名早已耳闻。一朵牡丹花国色天香,今日特来拜会。”
许如梦心下一凛,起身相迎:“卢夫人快请进,寒舍简陋,望海涵。”
卢夫人步入室内,目光立刻被案几上几幅以“兰蕙”为主题的绣样草图吸引。
“娘子手中自有丘壑,”她由衷赞道,“这兰草姿态,竟有几分清劲风骨。”
许如梦被对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便从丝线配色谈到绣品意境,相谈甚洽。
交谈间,卢夫人目光不经意扫过墙角那筐月事巾半成品,许如梦心头一紧,却见对方已自然移开视线。
忽地,许如梦小腹微胀,脸色倏地发白。卢夫人立刻察觉,关切道:“娘子可是身子不适?”
许如梦尴尬低语:“是女子每月之痛……扰了夫人清谈。”
卢夫人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同情。“此事实在困扰我等女子。”
她示意侍女取出一素布小包,推至许如梦面前,“妾身备了些自家之物,填充的是暴晒艾绒与软絮,略具温经之效。娘子若不嫌弃,或可暂缓不适。”
许如梦怔住。
看着那针脚细密、注重卫生的物事,她心念微动,终是拿起自己那用了珍贵白叠子絮、改良了系带的最新试制品,递了过去:“妾自己也改了些……或许略舒适些。”
卢夫人接过,仔细触摸外布的柔软,感受内絮的蓬松,查看那巧妙的骨扣设计,眼中讶异与赞赏愈浓。
“娘子真是蕙质兰心!”她反复查看,抬头时目光已截然不同。
“此物思虑之周详,远胜寻常。这填充之物……”
“是西域白叠子絮。”许如梦低声道。
“白叠子?”卢夫人恍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娘子舍金贵之物以求切身之安,心性仁厚,非比寻常。”
她沉吟片刻,神色郑重起来:“妾身有一至交,体质孱弱,饱受此苦。若娘子信得过,妾想将此物带予她一观。”
许如梦心潮微动,点头应允:“夫人请便。此物若能解他人之苦,便是我们的心愿。”
卢夫人郑重收起那月事巾,又与许如梦闲谈片刻,方仪态万方地离去。
傍晚,承宇归来听闻此事,正与许如梦猜测这位“卢夫人”身份,苏定方悄然入门。
他低声道:“日间那位夫人,车驾入了永兴坊房府。属下打听得知,她正是当朝中书令房玄龄的夫人,卢氏。听闻卢夫人贤德睿智,常为房相分忧,深得长孙皇后礼遇。”
陋室内,一片寂静。
许如梦指尖的丝线,悄然滑落。
卢夫人……房玄龄之妻……长孙皇后的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