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妆阁”还没正式挂牌,订单就已经像雪片一样飞来,光收的定金就堆成了小山。
站在装修得差不多新铺子里,承宇脸上不见多少喜色,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杜子腾捧着最新一批“玉容霜”样品,看着东家那挑剔的眼神,心里直犯嘀咕:“东家,这膏子宫里的贵人都说好,您怎么还……”
承宇没答话,只挑起一点乳霜,慢慢捻开,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摇头道:“不够细。你对着光仔细看,里头还有极小的颗粒。香味也冲,头一下闻着是鲜亮,可后劲不足,留不住那股子清雅劲儿。”
他放下样品,目光扫过在场的老师傅,最后落在许如梦(此刻是方知许主导)身上,“咱们做这东西,不是捞一票就跑。要干,就干个能传辈儿的招牌!得让长安城的娘子们十年后想起来,还认准咱家‘颜妆’这块牌子!”
他语气不重,字字砸在人心上:“价钱可以贵,东西必须值!不光要值,还得超出她们想的那般好!”
许如梦(方知许的意识)在心里暗暗点头,接过话头,“承宇说得在理。‘玉容霜’的乳化火候还差一点,搅拌得再慢些,时辰再长些,温度把控更要精细。至于香气,试试用‘冷吸法’慢慢吊出花魂,别直接拿油去泡。还有,”她顿了顿,“或许能碾些顶级的珍珠粉和玉石末进去,添点光泽贵气,但务必磨得极细,细到皮肤丝毫察觉不出才行。”
“包装也得跟上,”承宇又补充道,“眼下这白瓷罐子好是好,却显不出高低来。子腾,你琢磨琢磨,弄出个三六九等来。最顶上的‘御品’系列,就用金丝楠木或者紫檀做盒子,里头衬上软绸,每套都刻上独一份的编号和咱们‘如梦’的暗记。”
杜子腾听得眼睛发亮,激动地一拍大腿:“妙啊东家!这么一来,咱们卖的就不是胭脂水粉,是身份,是脸面!我这就去画图样!”
许如梦也被这股劲儿带着,轻声提议:“绣坊那边新得了一些缂丝边角,料子不大,花纹极精,拿来点缀木盒,或者做成装口脂的小锦囊,又华贵又不糟蹋东西。”
“好主意!”承宇眼睛一亮,“就得这样!把咱们手上的好玩意儿都攒到一处,往细里抠,往精里做!”
眼瞅着大火的机会,“颜妆阁”的开业反被按下了暂停键。
承宇顶住了各路打听和催促,咬着牙又投进去大把银钱和时间,带着大伙儿一头扎进了琢磨里。
工坊的灯,常常是三更天了还亮着。
许如梦(方知许的意识)带着老师傅们一遍遍试新法子,记录着每次细微改动带来的不同。许如梦穿梭在绣坊和工坊之间,把最精巧的绣片恰到好处地点缀上去。
承宇则亲自盯着包装用料,连盒子上一个小搭扣是铜是银,花纹是繁是简,都要反复掂量。
杜子腾更是抓耳挠腮,给不同品级的产品想着既风雅又贴切的名字。
这么折腾,花费如流水,短期内还见不着回头钱。
外头渐渐有了风言风语,说“颜妆阁”的东家是让钱烧昏了头,要么就是撞上了迈不过去的坎儿。
承宇只当耳旁风。
他心里门儿清:真能立得住脚的,永远是东西本身。眼下慢一步,是为了往后能一路遥遥领先。
一个月后,当焕然一新的“颜妆阁”终于揭开红绸时,那摆出来的东西,真真儿把整个长安都给镇住了。
“玉容霜”抹开滑得像第二层皮肤,香气幽幽,前中后调次第分明,能在衣襟间萦绕整日。
“润唇脂”色泽饱满,里头竟揉着细碎的金箔,装在缂丝锦囊里,活脱脱一件艺术品。
“梦涵香露”,每一瓶香气都略有不同,盛在精巧的琉璃瓶里,千金难求……
抢购的人潮差点把门槛踏破。
所有人都明白,价格实惠,这钱花得不冤——买到手的是远超期待的好东西,是独一份的体面,更是走在潮流尖儿上的证明。
看着店里人头攒动,听着银钱入库的叮当声,杜子腾激动得声音发颤:“东家!咱们成了!”
承宇脸上这才露出笑意,“子腾,这才刚起步。真想一直立在潮头上,眼睛就不能光盯着成绩。我们要时时刻刻想着,下一步,怎么才能更好。”
他望向窗外西市滚滚人流,“人心和市场,是填不满的,只会越喂越刁。唯有不停地钻,不停地闯,才能永远做那个领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