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宇因“通灵”早已精力耗尽,沉沉睡去。许如梦却毫无睡意,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承宇的心影。
心口像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忍不住轻声自语:“承宇他……真是太厉害了。”
话音未落,另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不过是一场戏罢了,何必如此激动?”
她有些不服气地反驳:“可这戏演得如此逼真,连陛下和两位大将军都信了。承宇周旋于这些大人物之间,游刃有余,难道不令人钦佩吗?”
“钦佩?”方知许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复杂,“你以为他这身左右逢源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吗?”
许如梦怔了怔:“难道不是?”
“他十年间辗转多个职位,从调解邻里纠纷,到撰写公文材料,从操办节庆活动,到协调工程营建。”方知许的语气平静,“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每一件事都要做得面面俱到。那些让你惊叹的能耐,不过是被生活硬生生磨出来的求生本能罢了。”
许如梦沉默了。
她想起承宇深夜归家时眉宇间的倦色,想起书房里彻夜不熄的灯火,想起他偶尔揉按太阳穴时轻蹙的眉头。
“他……很辛苦吧?”她轻声问。
方知许没有立即回答。良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许如梦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知许姐姐,你……是不是也很心疼他?”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就在许如梦以为方知许不会回答时,才听到那个清冷的声音轻轻响起:“所以,别只看见他表面的风光。他自己心里承担的太多。他脚下走的每一步,都不容易。”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许如梦望着帐顶的绣花,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知许姐姐,我还是想不明白。陛下他,当年怎么能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下那样的杀手?”
“权力是这世间最毒的蛊。”方知许的声音冷了几分,“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骨肉亲情往往不堪一击。”
许如梦依然难以接受:“可那毕竟是血脉至亲啊!”
“那你自己怎么看这件事?”方知许敏锐地反问。
许如梦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不敢妄议天家……只是,自古天家无亲情。为了至尊之位争个你死我活,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理喻?”
方知许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里带着痛楚:“我永远无法理解这种事。记得我父亲去世后,两个哥哥为了分家产,在灵堂外就吵得面红耳赤。那时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争执,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那还只是一点家产。我根本无法想象,在足以掌控天下的皇位面前,那点微末的手足之情,该如何自处。”
许如梦听着她带着哽咽的声音。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轻声唤道:“知许姐姐……”
“无妨。”方知许迅速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沉湎于这些无益。当务之急是思考如何利用这次‘通灵’带来的余波,推进我们的计划。睡吧,明日还有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