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中,这场惨无人道的围殴,嗯……关爱活动,终于渐渐停歇。
诸位大神通者默契地停手,各自整理了一下略有些凌乱的袍袖冠带,
瞬间便恢复了那超然物外、道貌岸然……咳,宝相庄严的无上姿态。
仿佛刚才那拳脚交加、镜砸剑拍的,只是混沌中偶然泛起的一丝涟漪,与他们毫无干系。
只有女娲娘娘和瑶池金母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女娲撸着袖子,瑶池掂量着手中的昆仑镜,美目中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伏羲见状,不动声色地轻轻拉了一下自家妹子的衣袖,递过去一个注意形象的眼神,
女娲这才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放下了已然攥紧的秀拳。
场中央,鸿钧道祖的此时形象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
原本仙风道骨、纤尘不染的玄色道袍,此刻布满了清晰的脚印,有云纹的,有星辉的,有佛印的……
尤其是臀部位置,一个独特的水纹靴印格外醒目;
他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歪斜,几缕银白的长发胡乱披散下来;
最显眼的莫过于他那张脸,左眼眼眶一片乌青,右眼虽然好些,但也明显肿起,
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故意展露的血迹。
他瘫坐在混沌之中,哼哼唧唧,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玄元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忍:
“鸿钧道友,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说说吧,你这身皮囊底下,到底是哪位老朋友在跟我们开这等玩笑?”
“咳,”
元始天尊也跟着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淡漠,但明显也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不错,鸿钧道友,事已至此,还不交代你的根脚?你究竟是谁的马甲?”
鸿钧闻言往混沌中一躺,直接装死,一声不吭。
女娲见此,立刻又撸起了袖子:“嘿,你这老家伙,看来是没挨够啊!姐姐我今天就……”
“且慢!”
鸿钧立刻又坐了起来,他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女娲,又扫过众人,
“贫道……贫道是谁的马甲,你们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说话间,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极其隐晦地往伏羲那边飞快地瞟了一眼。
这一眼,虽然短暂,但在场哪位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三清那古井无波的眼神,
昊天瑶池冷冽的审视,西方二位尊者探究的目光,
全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那位一直温文尔雅、双手拢袖的伏羲身上。
没办法,这位羲皇陛下前科太多,算计太深,搞出个“鸿钧”马甲来折腾大家,似乎………很合理!
女娲更是瞬间瞪大了美眸,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袖中的山河设计图,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脑海里已经瞬间上演了一万场自己翻身做主,让某人端茶送水、捏肩捶腿的美好未来!
被全场目光聚焦,伏羲脸上的温润笑容丝毫未变,只是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只是听到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拙劣地撒谎。
他迎着众人怀疑的目光,又瞥了一眼自家愚蠢的妹妹,洒然一笑,语气平和:
“诸位道友该不会是怀疑贫道吧?还有,”
他目光转向鸿钧,
“……鸿钧道友,你这离间之计,未免也太过……粗劣了些。”
鸿钧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顶着一对乌青眼,表情无辜到了极致:
“贫道可什么都没说啊!伏羲道友,你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他那眼神,那语气,活脱脱一个受了天大委屈,却又不敢明说的模样。
现场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轻易拔除。
尤其这位的口碑……实在是罄竹难书。
就在这时,玄元清了清嗓子,越众而出。
他脸上带着一贯的、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走到伏羲身边,甚至还拍了拍伏羲的肩膀,语气充满了真诚与信任:
“哎,诸位道友,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伏羲道友一向是人道之表率,众神之楷模,行事光明磊落,胸怀坦荡,岂会行此鬼蜮伎俩?
贫道可以用自身名誉担保,绝对相信伏羲道友的清白!”
他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辞严,情深意切。
众人闻言,眼神更加古怪了,连三清嘴角都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元始天尊更是直接瞥了玄元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用名誉担保?你的名誉……还能值几个钱?”
伏羲本人也是微微一怔,看向玄元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感动。
虽然觉得这厮肯定没安好心,但能在这种众口铄金的时刻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这份情谊……
着实令人动容。
玄元见此,慢悠悠地踱步上前。
“行了,鸿钧道友,事到如今,再这般做派,可就真失了体面,显得小家子气了。”
玄元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目光却如明镜般映照出鸿钧那点小心思,
“你这般东瞅西看,莫非是想说,在场诸位道友,个个都可能是你的本尊?还是想说,贫道我才是你那幕后黑手?”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面色各异,但大多带着了然的诸位道友,
最终目光重新锁定在鼻青脸肿的鸿钧身上,语气斩钉截铁:
“依贫道看,这厮阴险狡诈,诡计多端,行事风格狠辣中带着三分癫狂,七分不顾后果,更兼这擅长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的秉性……”
玄元故意拉长了语调,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分明是那魔祖罗睺的做派!定是罗睺那厮心中不岔,开了马甲,在诸天万界败坏我等清誉!”
“放屁!”
玄元话音刚落,原本还瘫在地上装死的鸿钧,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连脸上的乌青都因激动而显得更紫了几分。
他指着玄元,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屈辱与愤慨:
“玄元!你休得血口喷人!贫道堂堂玄门正道之祖,仙风道骨,德被苍生,
岂是罗睺那等只知道打打杀杀、毫无格调、毫无品味的蛮夫所能比拟?”
他似乎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那罗睺是个什么东西?整天就知道掀桌子,搞破坏,大道都走到沟里去了!除了毁灭还是毁灭,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贫道这般精妙的布局,这般宏大的叙事,这般……哎呦!”
他话没说完,似乎是牵动了脸上的伤势,疼得龇牙咧嘴,但依旧顽强地表达着自己的鄙视:
“你拿贫道跟罗睺比?简直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贫道羞于与此魔为伍!”
就在鸿钧跳着脚,唾沫横飞地极力与罗睺划清界限,证明自己格调之高、品味之雅,绝非那等莽夫之时……
玄元眼中闪过一丝莫名,藏在袖中的手指,不着痕迹地轻轻一勾,仿佛拨动了冥冥中一根无形无质、却缠绕着极致毁灭道韵的因果线。
刹那间,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