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芙对身后的人浑然未觉,犹自专注趴着算算写写;林战放下茶盘,对着那颗俏丽的水蜜桃,突然觉得这画图式十分带不错,大小姐有兴致时,或许可以一试。
见顾芙算得专心,但他有点心猿意马,其实最近林战有些混乱,不知道对顾芙而言,他究竟算什么?虽说他自己画了一张牛皮卖身契交给顾芙,自甘为奴,可那张毕竟没过过官府;只要他不认,他就不是她的奴。
林战自认是顾芙的男人,可顾芙是不是他的女人?
那颗水蜜桃还张扬地在他面前摇晃,把他晃得眼睛赤红、口干舌燥;林战压下那令人烦闷的问题,刻意不去想。至少此刻的大小姐需要他,也喜欢他。
林战走过去,在她身后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抚上了那颗水蜜桃──
“哎呀”!
顾芙猛然被捏了,立刻弹跳起来,身子一仰,直接躺进了身后林战的怀中:“林战!”
她娇嗔瞪了他一眼:“竟然搞偷袭!”
林战嘴角往上微微扬起:“大小姐太迷人,让人情不自禁。别趴在地上画,凉。”洗了手之后,又递给她茶。
顾芙也渴了,一口气就把杯中的茶喝干,林战又给她倒。
少顷石福的大儿子石樟上门,带了墨线墨斗、刀锤锯斧等物,还有一些铁钉沥青来给她,顾芙一一检验:“大石子,木价也打听了吗?”
石樟被称做大石子,点头:“我不识字,我让老板都帮我写在这上面,怕忘记。”
大石子做事仔细,顾芙很满意,他问的是曹村的价格,从稍微贵些的黑檀木、白杨木、枫木,到便宜些的桦木、柳木板子都有,顾芙开始算兀自造一架水车要多少钱。
她赞美大石子做得好,见他机灵,说以后有活还让他干。
大石子看见修屋的工匠,积极道:“大小姐,家里过两天才下秧苗,您是要盖房子吗?我能帮忙吗?”
“不,我是要盖水车,如果来得及,说不定夏天咱庄子就有水了。”想了想,决定去找大徐小徐,给他们看她画的图。
顾芙风风火火,林战一路跟着,大石子也很好奇,他觉得大小姐好神奇,什么都会。
“大徐师傅,你觉得我画的这东西如何?”
大徐也不啰嗦,接过来一看,两颗眼睛瞪大:“我嘞个奶奶!大小姐这是要搭个大架子啊!”
“你觉得这东西能成吗?”
图纸上画的是固定在悬崖上的一个绞链水车,绞链中间是个巨型木轮,钉在峭壁上,由江水推动,让水流带动木轮转动,木轮再带动绞链,将装满水的水斗一级一级往上抬升到数十丈的高处,然后到入水渠中。
大徐嘴里刁着的干草梗掉了下来:“大小姐,俺该说你是天才,还是您母亲是天才?这也是夫人教您的?”
顾芙没回答他,又指着滑槽:“再看看这个。”她说了这滑槽的作用:“这样江水上涨时,中间轮子就会跟着上升,不怕被洪水淹了,就算是旱季水面下降,水轮也跟着降,一年四季都能运转。你看这些取水的斗,就是用一块板子带着一的大水箱……”
林战站在一旁看顾芙侃侃而谈,冷峻眉眼渗入温柔的光,眼睛一瞬不瞬。
大徐反复端详,指出一个小缺失,顾芙立刻拿炭笔改。她想到就做:“大徐师傅,您能帮我做出来吗?要不你找人来顶替修屋的工作,你帮我做这几个零件,工钱一个子都不会少给你。”
大徐道:“不行,这太厉害了,俺得回去问问师父。”
小徐旁边听了一嘴,笑道:“俺师父最喜欢这些奇怪东西。”
大徐拍了小徐肩膀:“什么奇怪东西?师父说这叫天工术!不识货的家伙!”
大徐非常慎重的把顾芙的图描摹了一份,今天他和小徐都得回家一趟,明天开始就住下了。
晚上石嫂把他们带回来的一尾鲤鱼做了鲜鱼汤,另外两尾顾芙说还想吃烤鱼,昨天的兔肉她意犹未尽。
林战几乎有求必应,他剖鱼肚、取鳃,旺财一旁看得狂吠,口水直流。
然后他把两条鲤鱼都洗干净,厚厚涂上一层盐和豆瓣酱,鱼肚里塞满姜片、八角、茴香,还在鱼鳞外涂抹了一层猪油。
“鱼鳞可以吃吗?”
林战挑眉:“等会儿吃就知道。”
顾芙看着林战把鱼用四根铁签子交叉串着,在院里生了火堆,然后架在火上烤。
香味一起,连若水和千千都跑来看。
“能吃了吗?”没多久顾芙就问一句。
林战翻着鱼面:“还没。”
“能吃了吗?”
“还没。”
“能吃没有……”
“没有。”
两人一直无聊的对答,听得若水和千千不住抿嘴笑,直到鱼鳞被烤成了漂亮的金黄色,滋滋朝下滴油,顾芙和旺财一样,已经急得跺脚。
林战笑起来:“好了。”
千千和若水马上站起来:“我们去盛饭。”
两个婢女盛了饭,又端出几道小菜和鱼汤,就着夜风与一轮明月,四人坐在院里围着石桌吃起来。
连旺财都分到了鱼汁鱼骨拌饭。
鱼鳞意外的焦脆可口、鱼肉白嫩清甜,葱姜等香料裹在鱼肚里,猪油沁入鱼肉,当真人间第一美味。
当夜,顾芙窝在林战的怀里,又拿着山庄的舆图:“林战,明天我们按照我画的这条线,从江面崖边到这里,圈一条水渠出来。”
“好,圈好我就去挖。”
“我们一起挖,都是力气活。”
林战吻了吻她的手:“不,你的力气不是用在这里。”
夜深人静,顾芙的力气不是用在挖渠上,但林战的力气倒是在哪都能用上;大蟒居士力大无穷,精力无限,确实实践了“画图式”,果然刺激,让她所有力气都用在哼哧哼哧上了。
翌日,顾芙被外头的吵闹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