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旷工一日,六部同时送上的奏报、加上台风各地送达的灾情,顾芙看见满满的一座山,眉峰直跳。
此时公孙卓一脸神清气爽进来:“怎么,这么多工作,看你的表情一脸兴奋?”
公孙卓难得和顾芙开玩笑,众人见公孙卓进来,忙给老师行礼;顾芙哭笑不得,咬牙切齿:“老师身体可好?听说昨日病体违和,连早朝都没去?看来也没法儿批阅奏文。”
昨天都偷懒没去上早朝,那也不会帮学生把奏章都批了,竟然还留给自己今日回来做?这老师实在是……
“老夫病得下不来床,连想去打仗都直不起身,唉!这么多奏文啊!那就……”顾芙一脸希冀,公孙卓捋须:“丫头慢慢批啰。”
顾芙:……
“怎么?难道你还希望老夫给你批?”
“不。”顾芙忙道:“学生不敢。”
公孙卓笑眯眯地:“老夫今日好了许多,你们──”
所有给事中全俯首听训:“你们少说话,多做事,政绩是做出来的,不是嘴说出来的。听见了没有?”
“是。”
说完公孙卓就转身对李峤道:“把老夫昨晚写的文章拿好,跟老夫去见陛下。”
“是。”
公孙卓眯觑着眼扫了堂内一眼,杨允等人就不敢说话了。
顾芙看着老师比平时略挺的背脊,不禁笑了。
姜还是老的辣。
老狐狸。
顾芙坐下来打开卷宗,心思却跟着公孙卓飘到朝廷;这一场胜仗我方固然欢欣鼓舞,但蒙拓一定恨得牙痒痒;眼前迫于形势,鞑靼无力再战,那么──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大晋这边呢?如今气势正好,鞑靼如果派人来谈判,也是很有可能的事;若真如此,高灿会提什么要求?老师是怎么想的?他会提接回平康帝吗?
顾芙想公孙卓一定有自己的安排,但她悄悄替高灿担心。如果有一天公孙卓和高灿站在不同阵营,自己该如何站队?
前夜她在高灿面前,义无反顾说自己会站在他那一边,并没有说谎;别说自己本来就和高灿亲近,就凭在京城前太子的作为,也让她唾弃平康帝的为人。
话说经过东河大战,林战瞬间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扬州百姓更将他冠以“战狼”之名。
说书先生将东河之战说得绘声绘影,在扬州、苏州、茂县茶馆里,都可以听到林战的名字,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说林战。
又说顾芙慧眼识英雄,能让一个芙蓉山庄总管,摇身一变成为大晋的战狼!
顾芙听了故意在他面前吃醋:“如今你可比我这大晋第一女探花郎更有名气了。”
林战一脸不解:“我不明白。”
“不用明白。”两人坐在茶馆二楼雅座,听说书人说书,正说到林战是怎样拿着大刀,眸光锐利如狼,鞑靼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砍一双,台下听众不断大声叫好!
顾芙抿着嘴笑,看着林战一脸狐疑,仔细聆听说书人说着他的“丰功伟业”。
顾芙撑着头,想起四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林战一身落魄,整个人消瘦且凶狠,浑身都是戾气,一副见谁咬谁的模样;而今两人在一起四年了,他已经从一头雏狼成长为一头内敛稳重的狼王,让她觉得和他在一起,自己就无比的安心。
林战感受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怎么了?”
“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林战没有回答,却伸手握住她的手,靠过来,在她脸上轻轻一啄:“我还不够优秀,还得更努力一点,才配得上你。”
顾芙一愣:“不,你已经很优秀了。”
林战摇头,顾芙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坚毅和勇气:“我要保护你,让你永世无忧。”
顾芙心头一软:“我倒想陪着你,与你一起创造未来。”
夜阑人静,帐幔轻垂间,是一场极致缠绵的缱绻。
林战将顾芙紧紧箍在怀中,宽厚的胸膛贴着她泛着莹润粉晕的娇躯,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线条凌厉的下颌滚落,砸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晕开一圈细碎的湿痕。
“芙儿……张嘴……”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与缱绻,气息灼热地拂过她的耳畔。
顾芙睫毛轻颤,松开紧咬的下唇,贝齿微张,露出柔软的舌尖。林战带着汗湿的微凉指尖探入,指腹的薄茧轻轻摩挲着那片柔软,惹得她浑身轻轻一颤,却裹着浓得化不开的爱与缱绻的欲。
林战仿佛永远不会累似的;顾芙连喊累都没力气了,她任由林战驰骋,任自己在狂风骤雨中失了心神,哭不像哭,喘不像喘,尾音黏黏的,林战听得血脉贲张!
屋外吹着夜风,室内却云雨难歇,顾芙飞到了天堂,又被拉扯到人间,如此反复。
林战果然不负“战狼”之名,体力旺盛得仿佛永远没有枯竭之时。他贴着她的耳畔,声音喑哑得能滴出蜜来,带着几分隐忍的克制:“今天……可以吗?”
待得到顾芙眼角泛红、带着羞赧的轻应后,他便彻底卸下了桎梏,攻势愈发猛烈炽热,如脱缰的野马般不知疲倦,每一次靠近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两度欢愉后,他俯身将浑身瘫软的顾芙打横抱起,脚步稳健地踏入浴房。温热的浴汤漫过肌肤,顾芙早已被折腾得半梦半醒,意识朦胧间,只感觉他的指尖温柔地擦拭着她身上的黏腻,可那触碰却又带着致命的蛊惑,不经意间便再次燃起燎原的火,将她刚刚洗净的身子,又染上一身缱绻的情潮。
直至结束,林战抱着顾芙走出浴房时,寝卧的床榻早已狼藉不堪。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搁在床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柔软的被褥,仔细铺得平整无褶,才又折返回来,轻轻将她搂进温暖的棉被中,指尖温柔地拂过她汗湿的额发。
顾芙指尖轻轻抚过平坦的小腹,不知是不是满心期盼催生出的错觉,竟隐隐觉得那处比往日略鼓了些,软乎乎的,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
“林战,我会不会有孩子了?”
林战低头,看着顾芙晶莹发亮的眸光,满眼碎星,他的骨头在这一刻几乎要酥了,心也化成了一滩水。
他摸上她的肚子:“会有吗?”
“你希望有吗?”
林战耳根竟然有些红,然后用力点头。
顾芙知道自己此刻在安全期,可她也是真的想怀林战的孩子。她搂住他:“林战,今年回山庄过年,我们把婚事办一办吧!”她蹭了蹭他的胸膛:“我想当你老婆,还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相公。”
“老婆?”林战不懂?
“老婆就是你的妻子。”顾芙发小女人脾气:“每天听茶馆里姑娘喊你林相公林相公,我就生气!”
“下次听见,我制止她们。”
“嗯。”
林战笑出声:“只给你喊相公好不好……老婆?”
顾芙也笑出声,抬手摸他的脸:“嗯,相公。”
“战狼”的威名一直持续着,随着林战在民间的威望愈来愈高,林战自己都觉得奇怪,认为这样不对。
这一日,林战来接顾芙,两人一起回家。
“芙儿,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筹备东河大战的是大哥,但如今功劳怎么看,却都是我的。我查了,有大哥的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林芙莞尔:“如果是大哥要把功劳给你,你领着就是了。你不是很崇敬他,将他当自己人了吗?”
林战摇头:“可这对他不公平。”
顾芙了然:“没有公平不公平一说。”她对林战解释:“大哥在大晋武将里,已经是顶天的存在,再继续立功下去,以后日子不会好过。”
林战听了更一头雾水。
顾芙想详细给林战解释,说清楚里面的权谋算计,但又怕他钻牛角尖,只好说:“汉人心肠弯弯绕绕,有时讲究一个韬光养晦,不锋芒毕露;这你别想了,有我给你把关,你不用担心。”
林战在路边给顾芙买了一袋炸鱼,让顾芙拈着边走边吃;两人散步在黄昏的美景中,小桥流水,好不惬意。
不过顾芙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萧旭抬举林战,一半是因为藏锋,一半也真是要帮林战。可林战崭露头角后,朝廷里就有不少人开始警觉,以顾芙在政事堂看到的奏文,以及上朝看那些人的嘴脸,顾芙知道,有些人已经准备找林战的麻烦了。
“老婆,想什么?”
林战用手指舒开顾芙凝着的眉心。
那一声“老婆”,把顾芙的心都叫甜了。她笑:“没事,就担心了一下山庄今年收成。”
“最近事情少,我们回山庄住几天?”
林芙点头:“明天去请假,然后就走。”
两人说请假就请假,第二天一个去军营,一个去政事堂,两人下午就带着家仆直奔芙蓉山庄。
开盛元年,天下大旱。
连续三个月的大旱,虽因一场台风稍解缺水之苦;然这不过是杯水车薪,江南大多谷物被晒得枯萎,土地龟裂,颗粒无收。
因为还未秋收,国库也没有多少粮,所以朝廷上下都眼巴巴的看这一场秋收。顾芙一行人回山庄,沿路瞧那满目荒芜的田地,心情就十分低落。
“赈灾归政事堂管吗?”
顾芙摇头:“户部首当其冲,希望赵坤扛得住。”
顾芙只知道旱情严重,却不知道严重到这个地步;整个扬州十田九赤,溪流干涸,到对岸都不需要走桥,直接踏过河床即可。
邻近长江,好不容易能听见水声,总算在空气中也能闻到一些水汽;愈靠近芙蓉山庄,路上河渠中多了不少水车,两边稻田总算不再是一片贫瘠,可也不太乐观。
第二天夜里,他们回到山庄,整个山庄静悄悄的,只是顾芙看见满天灿烂星空下,沃野绵延,夜风吹来,稻谷清香阵阵,顾芙心花怒放。
值夜的小厮见顾芙和林战回来大喜,顾芙忙让他不要惊动众人。
“范大娘睡了没有?”林战问。
“应该睡下没多久,小的这去喊人。”
“我去吧!”范顺一路跟着回来,也心急想去看看自家爹娘。
顾芙这一离开就是三个多月,回到家既放松又有点陌生;林战似乎很是高兴,像头放回旷野的饿狼,一晚上抱着顾芙,狠狠折腾了一夜,直到清晨两人才睡下。
第二天接近中午,两人还睡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昨夜回来的?怎么睡到现在!”说完声音也已经近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