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终于,他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向前迈了一小步,低着头,声音干涩地开口:“属下……洗漱完毕。”
又是“属下”。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轻轻地刺了我的心一下。
我从床沿站起身,身上的薄纱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拂动。
我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一步一步,缓缓地向他走去。
我的每一步,都让他本就僵硬的身体绷得更紧。
我甚至能看到,他藏在衣袖下的手臂,肌肉线条因为极致的紧张而根根凸显。
我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过来。”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温柔。
他浑身一颤,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命令,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主上……”
“过来。”我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
他像是接到军令的士兵,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在我错愕的目光中,“噗通”一声,就要往下跪。
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
“不许跪。”我皱起了眉。
我的手掌贴着他的手臂,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衣料下那滚烫的体温,和他那钢铁般坚硬的肌肉。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对我下跪。”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被我扶着,跪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连耳根都红透了。
“主上……属下……”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里微微一叹。
横在他我之间的,何止是身份,更是他十数年刻在骨子里的铁律。
想要让他真正接受这一切,恐怕……急不得。
我松开扶着他手臂的手,转而握住了他那只因紧张而冰冷的大手。
他的手猛地一抖,下意识地就想抽回。
“别动。”我用力握紧,不让他逃。
他的手掌很大,布满了常年握剑留下的厚茧,粗糙的触感硌着我细嫩的掌心,却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拉着他的手,将他牵到房间中央的圆桌旁。
“祈恒。”我让他站在我面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深邃的眼睛啊,此刻却写满了慌乱与迷茫,像一只迷失在风雪中的幼兽。
“看着我。”我说。
他被迫迎上我的视线,目光却不敢聚焦,慌乱地四处躲闪。
“从今天起,”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力量,“你不再是我的暗卫,也不是我的属下。”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我握着他的手,被他反手攥得生疼。
我没有在意那点疼痛,只是迎着他震惊的目光,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告诉他:
“从今以后,你只是我的夫君。”
夫君。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剩下全然的空白和震撼。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他这副傻傻的样子,我忽然就笑了。
我松开他的手,向前一步,主动贴近了他。
我能闻到他身上刚沐浴完的皂角清香,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灼人的热度。
我微微踮起脚尖,伸出双臂,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动作,让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到了极点,像一块被冰封了千年的石头。
我没有理会他的僵硬,只是将自己的脸庞,慢慢地,慢慢地,向他凑近。
然后,我闭上眼睛,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和他紧张的手一样,有些冰凉,还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这个吻,很轻,很柔,不带任何情欲,只是一个单纯的,印证我话语的烙印。
我感觉到他浑身剧震,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颈后瞬间绷紧的肌肉。
这个吻,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
我微微退开,将额头轻轻地抵在他的额头上,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我睁开眼,看着他那双依旧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眼睛,轻声地,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再次问道:
“现在,记住了吗?”
“我的……夫君?”
这两个字,像是两滴滚烫的岩浆,滴落在祈恒冰封的心湖上,瞬间激起了漫天的水汽和震荡。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我含笑的脸庞,却盛满了狂风骤雨般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他的身体,比我第一次握住他手时还要冰冷,还要僵硬,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
我能感受到,我抵着他额头的地方,他皮肤下的肌肉在剧烈地颤抖。
他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这个傻瓜。
我心中又疼又软,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温柔。
我没有再逼他,只是保持着这个亲昵的姿势,耐心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