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杜鹃备了最华丽的马车,带着柳泽,在青安城最繁华的街道上,招摇过市。
我甚至特意让车夫绕路,经过了那几家正在大肆宣扬柳泽风流韵事的茶楼。
马车并未遮挡严实,轻纱般的车帘随风拂动,恰好能让街上的行人,看到车内那道素白清冷的身影。
柳泽就坐在我的身侧,他怀抱着那张通体漆黑的凤栖梧桐琴,脊背挺得笔直,神情淡漠,仿佛外界所有的喧嚣与非议,都与他无关。
而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他带在身边,用最直接的行动,向全城宣告我的态度。
“快看!是苏二小姐的马车!”
“天哪,她身边那个……就是柳泽吧?她竟然还敢带他出来?”
“啧啧,这脸皮可真厚。听了那么多难听的话,还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不过你别说,这柳泽长得可真是……难怪苏二小姐会被迷住。”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柳泽的身体,因为这些议论而微微僵硬。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我的手,更紧地握住了他的。
马车最终在城中的映月湖畔停下。
我包下了湖心最大的那艘画舫,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午后,让柳泽临湖抚琴。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湖畔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想看看我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和那个秽乱后宅的男人,究竟要上演一出怎样的闹剧。
柳泽的手指,落在琴弦上,却迟迟没有动。
我知道,他紧张。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屈辱与不安,心中微微一叹。
我从他怀中,取过那张凤栖梧桐琴。
“妻主?”
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走到船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将那张绝世宝琴,高高举起。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我用不大,却足以让岸边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朗声说道:
“此琴,名为凤栖梧桐,千年梧桐为身,天山冰蚕为弦,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宝琴。”
“我苏玥今日,便将此琴,赠予我的夫君,柳泽。”
“只因我相信,唯有他的手,才配得上这绝世之音。唯有他的才华,才担得起这份荣耀。”
我回头,看着那个已经彻底呆住的男人,将琴重新放入他的怀中。
“清者自清,你的音乐会响彻整个青安。”
我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湖面上炸响。
也像一束最温暖的光,瞬间驱散了柳泽心中所有的阴霾。
他看着我,那双总是清冷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对着我,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坐下。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琴弦之上。
“铮——”
一声清越如龙吟般的琴音,骤然响起!
那音色,空灵,高远,带着一股涤荡人心的力量,瞬间将湖畔所有的嘈杂都压了下去。
紧接着,一段她们从未听过的,恢弘、大气、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潇洒与豪迈的旋律,如决堤的江河,奔腾而出!
正是那曲,《笑傲江湖》。
岸边所有的人,都听得痴了,傻了。
他们忘记了议论,忘记了指点,一个个张大了嘴,脸上写满了全然的,不敢置信的震撼。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整个映月湖畔,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如梦初醒般,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这一声,像一块巨石,砸入了平静的湖面。
整个湖畔,瞬间炸开了锅!
“天哪!这……这是何等的神仙之曲!”
“这等胸襟,这等气魄,岂是那些污言秽语,能够玷污的?!”
“我们……我们都错怪柳泽公子了!错怪苏二小姐了!”
风向,在这一刻,悄然逆转。
回到流云苑,柳泽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一夜未出。
次日清晨,他带着两个厚厚的册子,和一丝淡淡的疲惫,走到了我的面前。
“妻主。”
他将那两个册子,恭恭敬敬地呈上,“这是柳泽,为您准备的,一份薄礼。”
我疑惑地接过,翻开。
只看了一眼,我便被上面的内容,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青安城里,几十位有头有脸的贵女的秘辛。
从谁家夫人与护卫有染,到哪家小姐私下豢养面首,再到某些德高望重的女官,不为人知的癖好……
桩桩件件,有时间,有地点,有人证,详尽得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