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些,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小姐,真正可怕的,是大小姐那位正夫,顾宸。”她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带着一丝后怕。
“奴婢听人说,那三位在凉亭里大发牢骚的时候,顾宸就坐在不远处,一言不发地喝着茶。等他们都说完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杜鹃学着顾宸的语调,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说完了?与其在这里做些口舌之争,不如多想想,为何自己会沦落至此。”
“当时那三个人,脸都绿了,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然后,顾宸便起身,走到了大小姐的面前。奴婢躲在假山后,亲耳听到他对大小姐说……”
杜鹃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极为缓慢而清晰的语调,复述着那句让她都感到不寒而栗的话。
“妻主,苏玥的羽翼,已经丰满了。”
“我们不能再任由她这么下去了。”
“必须,想个法子,折断她的翅膀。”
书房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空气,都仿佛因为这句淬了毒的话,而变得凝重起来。
一直静立在我身后的祈恒,身上那股冰冷的杀气,再次弥漫开来。
刚为我续上茶水的柳泽,那双总是清冷的桃花眼,也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危险的寒光。
“顾宸……”
我将这两个字,在舌尖反复咀嚼,眼底的笑意,愈发冰冷。
林枫、墨晟、沉迷,这三个蠢货,不过是我复仇路上的开胃小菜。
而顾宸,这条藏在苏瑶身后,最毒,也最擅于伪装的蛇,终于按捺不住,要亲自出洞了。
前世,就是他,在苏瑶耳边吹风,一步步将我逼入绝境。
他表面上温润如玉,与世无争,实则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将整个苏家后院,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我一直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瑶。
现在想来,他真正想要的,又岂止是一个小小的苏家?
“小姐,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杜鹃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到了,声音都在发抖,“顾公子他……他看起来好可怕……”
“可怕?”
我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他再可怕,也不过是一条躲在阴沟里的蛇。”
“只要我们先一步,找到他的蛇窟,拔了他的毒牙,他便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
我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崭新的宣纸。
“易泊!”
“小姐,我在。”
一直候在门外的少年,闻声快步走了进来。
“你放下手中的所有事。”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吩咐道,“从今日起,我给你一个最重要的任务。”
“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金钱,给我去查一个人。”
“苏瑶的正夫,顾宸。”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家世背景,他的师承来历,他这些年结交的所有人脉,他与朝中哪些官员有过来往,他名下所有的产业……甚至是,他每日三餐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我要一张,关于他的,密不透风的网。”
“小姐放心。”易泊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猎手般的,兴奋而残忍的光芒,“三日之内,易泊定会为您呈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很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柳泽和祈恒。
“柳泽,沐家那边,也该动一动了。”我看着他,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我要让沐词那个女人知道,跟我苏玥作对,会是怎样一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柳泽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暗夜里绽放的,淬毒的罂粟。
“是,妻主。”
“至于你,”我最后看向身旁这个从始至终,都只是用一双滚烫的眼眸,死死锁着我的男人,“祈恒。”
“在。”
“磨好你的剑。”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足以搅动整个青安城风云的,绝对的自信与豪情。
“很快,就到它……真正饮血的时候了。”
很快,又到了苏家一月一度的家族会议。
说是家族会议,其实更像一场不见血的厮杀。
各房的管事们轮番上台,汇报着自己名下铺面田产的流水,然后由母亲苏婉,根据各房的业绩,评判功过,增减月例。
那气氛,比刀斧加身还要令人窒息。
我到的时候,苏瑶已经到了。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素雅的长裙,端坐在母亲下首的位置。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担忧,正低声与母亲商议着什么,那副贤良淑德、为主分忧的模样,演得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