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并没有漏掉沈冰辰眼底的那抹落寞,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痛。“沈哥,我——”还没等说完,就见沈冰辰挥了挥手,迈步向书房走去。
江燃眉心紧锁,目前沈冰辰一路走进书房,那背影看上去异常孤清,几步之隔,却让江燃觉得两人刚刚修补好的关系正在被这道背影重新拽入深渊。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底几不可察地划过一丝尖锐的痛色。
他站起身,走向沈冰辰的卧室,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而后在衣柜里把沈冰辰替换的衣裤和睡袍取了出来,整齐地摆放在床头。随后,退回到客房,斜倚在床头,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在想着什么。
没有准时的提醒,也没有让沈冰辰妥协的催促,书房里的沈冰辰忽然觉得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更低了。
他推开门,视线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扫而过,随即看向紧闭着的客卧的门,眼神微暗,刻意放轻了脚步。
走进卧室便被床头叠放整齐的衣物吸引,眼神闪了闪,抬头看了看空调上的温度显示,一抹暖意顺着皮肤流入心尖。
背对着镜子的沈冰辰转头看着背上正在渐渐脱疤的伤口,背过手去想撕掉一块将脱未落的痂,浴室的门突然自外被推开,沈冰辰一惊,背部肌肉一紧,手也顿住。
转头看去,只见江燃沉着脸,目光落在他背上的动作,“别动!”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眉头拧在了一起。
手指触上沈冰辰的肌肤,江燃眸色一沉,低声道:“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沈冰辰,接受我帮你这件事,这么让你难以忍受?”江燃沙哑的声线里带着一丝抱怨和委屈。
温热的毛巾在沈冰辰的背部轻轻擦拭着,巧妙地避开了伤口,同时又恰到好处地带着暖意和不大不小的力道缓解着伤处的麻痒。沈冰辰能清晰的感知到毛巾下江燃手掌的轮廓,被妥帖照顾的满足感,让沈冰辰下意识放松了身体,逞强的话语尽数堵在喉间。
他转过头看了看一脸专注的江燃,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想放任自己一直沉溺在这份满足里,但下一秒,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占据了他的身体——他怕自己会依赖这份妥帖,会舍不得这份得之不易的满足。
他猛地转身,握住江燃执着手巾的手腕,“江燃,不要试图窥探我。”声音冷硬,下颌线绷得极紧。
腕间那毫无力度的抓握,让江燃微沉的眼神多了一丝光亮,他抬眼对上沈冰辰那对泛着寒意的眸子,顺从道:“好!现在,可以转过去了吗?”
低沉微哑的声音让沈冰辰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审视地看着江燃。
江燃也不闪躲,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沈冰辰,甚至还微侧着头,扯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最终,沈冰辰赌气似地转过身体,由着江燃为自己清理。
围好浴巾,正要拉开浴室的门,就见江燃先自己一步,拉开门,随即关好,“等着!”
沈冰辰微怔,随后便听到江燃快步走回的声音。
抖开睡袍,轻搭在沈冰辰肩头,“伸手!”江燃低声命令。
“我自己来。”虽然这几天一直是江燃在帮自己擦洗、更换衣物,但沈冰辰还是不习惯在江燃的面前“赤诚以待”。
“别磨叽!伸手!”江燃的执拗,沈冰辰是知道的,他深吸一口气,赴死般把手伸进衣袖。
刚把手放下,就见江燃已绕到自己面前,熟练地从胸口处开始,一粒一粒地把扣子扣好。一只手抚上沈冰辰腰际,掌心灼热的触感,让沈冰辰的身体下意识了僵了僵,随即握住了那只手,“我自己来。”这一次没有退让。
腕间的力度,让江燃不由得抬眼看向沈冰辰,不出意外地从沈冰辰眼底看到一丝被隐藏的很好的慌乱。江燃笑了起来,那笑容清澈干净,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杂质,可他的指尖却已悄然勾住了浴巾一角,只要稍一用力,那厚实的浴巾就会彻底滑落。
江燃慢慢凑近沈冰辰的耳边,微哑的声音里带着蛊惑,“沈哥,听话,让我来——”
指尖发力,在沈冰辰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仅凭手指的力道便将浴巾的边缘挑开,沈冰辰下意识伸手拉起虚搭在胯间的浴巾,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低声喝道:“别太过分了!”
江燃一脸委屈地看着沈冰辰,“沈哥——别再白费力气了,扯到伤口,会疼的。”另一只手搭上沈冰辰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松开,好吗?”
从第一天江燃住进来开始,这个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映。从一开始,沈冰辰宁死不肯让江燃帮自己,导致两人在拉扯中扯动伤口,而疼得不敢乱动之后,只要江燃低声顺气儿地跟沈冰辰撒撒娇,最终沈冰辰都会妥协。
可是,今天有了客厅事件,沈冰辰的那股子倔劲儿又被挑了起来,他紧抿着嘴角,盯着江燃,毫不退缩,大有玉碎瓦全的架势,这倒是让江燃有点进退两难了。
对视片刻,江燃忽然垂眸,轻轻叹了口气,卸掉了所有力道,连那点伪装出的委屈也消失殆尽了。
垂眸,声音放缓,却带着一丝疲惫:“算了。”
主动抽回手,甚至还退了一步,低头道:“是我,越界了。”转身,伸出手探向门把手。
江燃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落在沈冰辰眼里,就像是一根针,精准刺入沈冰辰心口,那带着点孩子气的沮丧和受了伤似的背影,让沈冰辰胸口一滞,眼看着江燃的手指握在门把手上,他下意识低喝道:“站住!”
江燃手指微顿,下一秒,毫不犹豫拉开门走了出去。
浴室门在江燃背后合拢的瞬间,沈冰辰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世界抽离了。
一向矜贵自持的他,在浴室门关上的刹那,瞳孔微缩了一下,紧抿的唇角也有了轻微的松动,胸膛里像是被什么堵住,闷得发慌。先前的那股子倔劲儿早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